當旭日東升,太陽光緩緩滲入屋內的時候,那一地淩亂的衣裳,未散盡的殘香,都昭示著這一夜發生的事情。


    層層疊疊的床帳將一室陽光都擋在了外麵,那小小的空間內依舊是昏昏暗暗的。


    窗外傳來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李蓮花被這動靜吵醒了,掀開床帳,看了一下外麵的天色,已經是天光大亮的時候了。


    桃清閉著眼睛,緊緊摟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頸肩處,睡得正香。他感覺到被她壓了半晚上的手臂有些麻,揚州慢的內力在手臂上遊走一遍,緩解了手臂的僵硬,隻是跟他貼在一起的桃清睫毛顫了顫,瞬間睜開狹長的眼睛。


    她看到無辜看著他的李蓮花,在他的肩頸處蹭了蹭,隨即又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


    “別鬧,乖乖再睡會。”


    他的手順著她光裸的脊背一路向下,肌膚如玉,愛不釋手,隻是臉上卻是有些憂心道:“卿卿,你的體溫是不是太低了?”用被子捂了一晚上了,還是那種觸手微涼的感覺。


    桃清閉著眼睛,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鼻音,“無妨,是功法的緣故,修行到高深之處,膚如凝脂,肌如白雪,倒也可以稱之為冰肌玉骨,甚至可長壽不見老。”


    李蓮花笑道:“卿卿這功法倒像是為我而練。”女子容顏不老,肌膚如玉,這種福利當然是隻有她的夫君能夠享受得到。


    微涼的手落在他的心髒處,桃清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女子精心打扮自己,當然是為了悅己,你隻是順帶的。”


    人呢,首先要先學會愛自己,才會有能力愛別人。


    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頭頂,他隱忍卻愉悅的聲音傳來,有些敷衍,“嗯嗯,卿卿說的都對。


    男人總是這麽自戀。桃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一個白眼。嘴角掛著惡意的笑容,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命脈。


    “嘶,放手。”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隨後就是忍不住討饒的聲音,“卿卿,我錯了。”


    喘息聲隨著她的力道不斷加重,突然兩人渾身一僵,同時轉頭看向睡在床內側的桃梓。卻見他閉著眼睛抬了抬頭,隨後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的一角又打起了小唿嚕。


    兩人麵麵相覷,又同時笑出了聲。


    桃清忍不住道:“有空了把蓮花樓拖去重新修過,二樓還需要一個房間。”


    李蓮花有些猶豫道:“不好吧,他太小了。”


    桃清斜了他一眼,“我說讓小桃子睡了嗎?你睡。”


    命脈被人捏住不得不妥協的李蓮花忙不迭地應了一聲好。


    兩人正鬧著,突然之間,樓下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好似有人摔到了地上。李蓮花頓時僵住了,感覺臉皮都要燒了起來,半晌後,他道:“我下去看看。”看來這藥效不夠啊,樓下這麽早就醒了。


    桃清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冷笑一聲,壓著他不讓他起身,嘴裏含糊道:“這不是沒聲音了嘛,應該隻是掉下床去了,死不了,不用管他們。”


    李蓮花哄著她道:“天色不早了,我下去給你做早飯?”他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在老朋友和小輩的麵前毫無顧忌。


    “不吃。”桃清想想就覺得氣人,這小破樓一點都不隔音,總不能表演活春宮給別人聽,她一把將人推開,“起來吧你,去看看你的朋友有沒有摔死。”


    李蓮花悶笑一聲,吻了吻她略帶迷蒙的雙眼,然後起身將地上東一件西一件的衣服撿起來收拾整齊。自己從櫃子裏拿了新的衣服進了洗漱間。


    等他從洗漱間穿戴整齊出來後,卻見桃清手上拿著一罐藥膏等著他。


    桃清將人摁在梳妝台上,手指挖了點藥膏給他脖子上抹藥。那密密麻麻的齒痕都是她咬出來的。不過,她雖然熱衷於在他身上製造痕跡,但也不是做給別人看的。


    用藥膏仔細塗抹了一遍,再用脂粉掩蓋,就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跡了。桃清看著他看著完好無損的脖子,滿意點頭。


    兩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然後李蓮花這才慢吞吞下樓去,桃清則繼續躺迴床上,睡迴籠覺去了。


    方多病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腦子還是懵的。不過也不是第一次被蓮花樓的迷藥放倒了,他之前就體驗過一迴,隻是隔了一段時間,他給忘了而已。


    這藥就是讓人睡得沉一些,但睡醒之後卻覺得精神百倍。該是那些睡眠不足之人的良藥。


    他抱著劍,朝著廚房裏忙活的李蓮花抱怨道:“李蓮花,你卑鄙無恥,你偷襲,你下藥,你勝之不武,而且能用嘴巴說的事情,你為什麽要下藥?”


    李蓮花一邊朝著鍋裏加水,一邊漫不經心迴道:“那不是方少俠你和阿飛武藝高強,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哪來得及阻止你們兩個動手,我也隻有用藥這點長處了。事急從權,體諒一下啊,方少俠,蓮花樓真的是承受不了兩位的折騰呢。”


    方多病哼哼道:“那也不能總是用迷藥,本少爺這腦子感覺都睡迷糊了,再來幾次,本少爺懷疑自己會變傻了。”


    李蓮花敷衍地答應了一句:“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會。”不會什麽?卿卿會不會下藥,真的不是他能阻止的。


    更何況這兩位的脾氣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大,根本不是能忍受對方的臭脾氣的,鐵定還有得鬧。但願他們吃過幾次虧後,能學的聰明一些。


    笛飛聲嗤笑一聲。


    本來就是個傻子。


    他跟方多病那個傻子不一樣,雖然他知道李相夷在這裏很安全,但他笛飛聲從不依靠別人,哪怕武功被封,但該有的警惕性一直都在,以至於他其實半夜就醒過來了,隻是後來隱隱聽到樓上的動靜,自覺封閉了聽力。隻是大清早還不消停,惱得他一腳將方多病踹了下去。然後自己拎著刀去外麵晨練去了,內力被封了,刀還是得練。


    或許是夜裏下了藥,良心過不去,桃清做飯的時候,做得很豐盛。李蓮花覺得那兩個飯桶隻吃白米飯就能過活,但桃清說她想吃,他隻能妥協,然後搶著做飯。


    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蓮花樓裏的食材消耗特別快,哪怕有人煙的地方可以去買,倒也不要緊,但荒無人煙的野外遇到食材消耗一空的時候,就隻能自己想辦法去抓點野味,摘點野菜過了。


    至於李蓮花種的那點菜,若是敞開了吃也沒幾頓,更何況他種的菜品種並不多,還不如野外的野菜種類來得多,偶爾吃一頓也覺得別有風味。


    這天,蓮花樓停在一處水潭邊,李蓮花有了釣魚的興致,便拿著釣魚竿,搬著躺椅悠哉悠哉地準備去釣魚了。


    桃清帶著桃梓往山上撿蘑菇去了。方多病被趕到林子裏去抓野味去了。不論是野雞還是野兔子,總歸能給餐桌加一道菜嘛。


    隻有笛飛聲是使喚不動的,他大爺一樣坐在蓮花樓裏,實在沒事幹,就跟著李蓮花去釣魚了。


    他看著躺在椅子上,說是釣魚,其實就是在偷懶曬太陽的李蓮花道:“我原本以為你很急,沒想到你一點不著急。”本來最快一天,最慢兩天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了一倍有餘。


    李蓮花睜開眼睛,掃了一眼負手而立的笛飛聲,“我很急的,我都找了十年了,這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當然很急。還有你能不能坐下來?你擋著我曬太陽了。”坐一下不好嗎,非要站著,顯他高?


    笛飛聲跟沒聽到一樣:“沒看出來。你現在做事慢吞吞的,一點也不幹脆。”還有時間在這裏浪費時間釣魚,他覺得李蓮花一點也不著急。關鍵是他在這裏半天了,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簡直是浪費時間。


    李蓮花一隻手執著釣竿,一隻手抵在腦後,躺在藤椅上,悠哉道:“十年都過去了,再著急也不差這麽一時半會的。人生爛漫之事何其多,不應該隻注重某一件事,路上的風景也是不容錯過的。”


    這十年來,他將尋找師兄的遺骨作為唯一的大事,一開始甚至拖著病體四處奔波,生怕自己的生命不能堅持到找到師兄的遺骨。


    隻是現在終於發現,他好似又錯付了。他總想著以前師兄弟情意甚篤,誰知道師兄卻恨他入骨。那些過往師兄弟之間的美好記憶蒙上了一層灰,讓他心頭發澀。


    李相夷的過往就像是一個笑話,他沒看清楚兄弟,沒看清楚下屬,沒看清楚戀人。李相夷此人當真是眼盲心瞎。


    若非答應了師父,要將師兄找迴去埋在他的身邊,他可能心灰意冷之下,已經放棄了尋找單孤刀的遺骨。無了和尚說的對,人死之後萬事成空,埋在哪裏又有什麽區別,何必執著?


    他冷靜下來後,撇除對師兄美化過的記憶,再去看十年前的事情,隻覺得那一環扣一環的算計,不是對他的脾性知之甚詳的人做不下這等局。


    而師兄單孤刀的死是其中最初的一環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找到師兄的遺骨,或許可以解開他的一些疑惑。同樣,也算是為了給自己的那十年的找尋送上一個完美的結局。


    李蓮花還煞有其事地勸導笛飛聲:“老笛,說真的,這都十年過去了,你還停留在悲風白楊第七層吧?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有時候太過於執著不是什麽好事。你或許可以換條路走走,放鬆放鬆心情,說不定就能水到渠成突破悲風白楊第七層,到達第八層了呢。”


    笛飛聲認真思考了李相夷的話,雖然聽著是有幾分道理,但是細究起來又沒什麽依據,他淡淡道:“比不得你執著,找一個屍骨找了十年還沒有放棄。”


    李蓮花嘖了一聲,瞪了他一眼道:“那不是你們金鴛盟的人藏得太深了,我一點消息都沒有探查到。”


    笛飛聲:“你若是迴了四顧門,發動整個江湖幫你找,說不定早就找到了。”


    李蓮花並沒有被他激怒,而是平靜地迴了一句:“早就沒什麽四顧門了。”李相夷迴不去四顧門,李蓮花又與四顧門有什麽關係呢?


    桃清提著籃子從遠處走來,就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凝。她也不問緣由,推了推小桃子,小桃子便興高采烈地提著他的小籃子跑過去道,“阿爹,快來看,我采了很多蘑菇。”


    原本趴在地上,陪李蓮花曬太陽的狐狸精湊過去想要舔一下蘑菇,卻被李蓮花眼疾手快地擼到一邊去了。狐狸精要是吃了這蘑菇,發起瘋來,不得拆了他的蓮花樓?


    李蓮花看著小桃子籃子裏顏色豔麗的蘑菇,習慣性地先誇獎了一句,然後再跟他講道理,“小桃子,你采了這麽多蘑菇是很厲害,但是,阿娘沒告訴你這些蘑菇都是有毒的,不可以吃的嗎?”


    小桃子歪了歪頭,乖巧道:“知道,這些蘑菇小桃子不能吃。但是阿娘說,可以用來入藥。”


    都是劇毒的蘑菇,小桃子用手摘了蘑菇,必須要馬上清洗,小孩子一個沒注意,把手塞嘴裏了怎麽辦?李蓮花牽著他的手,讓他蹲在水潭邊上,認真給他洗手。


    入什麽藥,毒藥嗎?所以,李蓮花家的迷藥都是毒蘑菇做的嗎?剛提了一隻兔子迴來的方多病聞言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麽家學淵源,小桃子這麽小就知道用毒蘑菇入藥了?方多病看著微笑的桃清,像是在看什麽洪水猛獸一樣,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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