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們沒有跟陸劍池告別就離開了這個停留了許久的菊花山。


    因為再不走,那些被他們救治的人的親朋好友都該到了,到時候各種人情往來都是麻煩。李蓮花不喜歡麻煩,所以,選擇在他們到來之前就離開。


    感謝石壽村地處偏僻,從中原趕過來也要花費許多時間。隻是偶爾幾個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都被他以專心研究救治之法給擋住了,沒什麽來往。


    如今既然痋蟲已解,他自然是要跑路了。李蓮花任由馬匹在官道上慢吞吞行走,隻偶爾在岔道的時候,他會選擇一下方向,其他的都是任由它們自己把控速度。拖拖拉拉的,也沒有走得很快。


    蓮花樓裏有清脆的笛聲流出以及偶爾傳來的孩子的笑聲。李蓮花看著藍天白雲,鮮花飛鳥,隻覺得心情格外舒暢,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豪氣油然而生。


    人生的境遇,當真是百轉千迴,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前方有沒有驚喜在等著你。


    桃清好似自那日解鎖了蠱笛之後,終於發現了自己還有音樂這一項技能,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根玉笛,沒事就吹一曲。比起蠱笛的難以入耳,她的玉笛聲卻是一絕,有繞梁三尺,餘音不絕的效能。


    可惜桃梓好像沒有這方麵的天賦,每次她一吹笛,他就昏昏欲睡,倒是成了每晚入睡的絕佳神器。


    桃清氣得磨牙,但李蓮花卻表示很好聽,他愛聽。


    她衣袂飄揚,玉笛橫放在唇邊,輕輕吹奏起來。悠揚的笛聲如同一股清泉,緩緩流淌而出。


    他月下舞劍,身姿矯健而靈活,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自然,宛如行雲流水,劍光閃爍,與皎潔的月光相互輝映。


    她的笛聲和他的劍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彼此唿應,相得益彰。


    月色朦朧,美人嬌豔,公子如玉,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在緩緩流淌。


    氣氛正好,適合表白,可惜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這份美好。那是一群穿著黑衣的蒙麵人,藏於黑暗中,影影綽綽的,叫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桃清差點掰斷手中的玉笛。她伸手在腰間一摸,抽出一把軟劍。


    她對著李蓮花道:“你迴去看著桃梓。”為什麽搶先出手,因為係統說對麵的人是萬聖道的人,她怕李蓮花暴露,便不想讓他出手。


    桃清含怒出手。


    她手中的劍快如閃電,銀光乍現,瞬間劃過空氣,帶起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猩紅的血線噴湧而出,宛如一朵綻放的血色花朵,在空中短暫停留後便灑落而下。每一次劍光閃過,都意味著一條鮮活生命的消逝。


    她的劍不僅快,更是美得動人心魄。劍身閃爍著寒光,猶如夜空中璀璨的銀河,飄逸而淩厲;劍法靈動多變,手中長劍如靈蛇般騰挪婉轉,揮灑自如。


    一襲粉白的衣裙,隨風飄蕩,身姿輕盈,動作敏捷,整個人就如同一隻穿花蝴蝶,繡著桃花花瓣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上下翻飛,如夢似幻,而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好似這些人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苦惱。


    這一場殺機來的快,去得更快。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那些黑夜而至的不速之客就全部留下了他們的性命。


    桃清手腕一抖,軟劍中的猩紅血液滴落而下,在空中炸開一朵血花,隨即落入黑色的土地之中,隻殘留一點血腥之氣彌漫。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力李蓮花也覺受到了一點點震撼。世人都說世上最快的是李相夷的劍,但他今日觀這一場絕美的殺戮,卻覺得桃清的劍比之李相夷也不遑多讓。


    他捂住自己砰砰跳的心口,隻覺得一股強烈的悸動湧上心頭,久久無法平靜。像是在平靜的心湖中投下一顆石子,攪動了一池春水,又像是初春悄然綻放的花朵,不經意之間卻驚豔了整個四季。


    其實,以身相許什麽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桃清將軟劍收迴腰間,抬頭看天,神色有些憂傷。怎麽每次她覺得氣氛好的時候都有人打岔呢?她這輩子的運氣真的這麽差?“係統,要不,給我掛一個幸運光環?”


    【單位麵幸運光環,100積分,多位麵幸運光環,積分,宿主,你要哪一個?】


    桃清麵無表情拒絕:“有沒有不要積分的?”她的積分用的最多的就是擴容空間,擴充到無限大,可以讓她囤積無限的物資,其他的幾乎都不怎麽用。


    【洗洗睡吧,夢裏什麽都有。】我家宿主是屬貔貅的,隻進不出。


    桃清撇了撇嘴:“……”她空間裏囤積了無數靈異側的東西,比如幸運符,黴運符之類的東西,就是在這個位麵不被允許使用。


    係統商品沒有位麵使用限製,就是要花積分。桃清嚴重懷疑它是故意限製宿主不允許使用不同屬性位麵的東西,就是為了賺宿主手裏的積分。


    【宿主,你現在迴頭看一眼。】


    桃清聞言轉身,卻見李蓮花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眼中是還沒有散去的驚豔,溫柔又深邃,給她一種被愛慕包裹著的感覺。


    桃清嘴角微翹,有些愉悅地問係統道:“我剛才的劍法很帥?”


    係統很是捧場,【美,美到極致。】


    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嗎?桃清若有所思。


    【宿主,萬聖道居然敢派人來暗殺你,你不做點什麽迴敬一下對方嗎?係統推薦黴運符,本位麵使用僅需積分100。】


    桃清想了想,覺得係統說的對,她還沒有去找單孤刀的麻煩,對方居然先來找她的麻煩,新仇舊恨一起,是該給他整點好東西。


    心情很好的桃清問道:“有效時間如果是三年的黴運符話,積分多少?


    【10積分,不需要宿主親自動手,係統直送目標,即時生效。】


    桃清:“來一個。”


    係統:【好的,積分已扣除,三年有效期黴運符已送至目標單孤刀。】


    從現在開始,單孤刀將過上運氣為負的日子。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出門必踩狗屎,頭上必掉鳥屎,睡覺必做噩夢,身邊有人感冒發燒,他一定會被傳染,有人械鬥,刀劍最後一定會落在他身上。


    桃清滿意了,一個人的運氣差到一定程度,是會要人命的。


    迴過神來的李蓮花蹲下身,掩去眼中的情緒。片刻後,他挨個翻看那些黑衣人隨身攜帶的物品,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結果是沒有。


    那些人的麵孔他一概不識,身上沒有佩戴著代表身份的東西,手中的刀劍很普通,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標誌,唯一的優點就是品質還不錯,比鐵匠鋪中出售的普通刀劍要好上許多。


    至於他們所用的招式,因為桃清出手過快,他甚至沒怎麽看到對方的人出手,他所看到的招式都十分簡單狠辣,奔著取人性命而去。


    李蓮花摸著下巴沉吟片刻。覺得這些人像是哪個組織培養出來的暗衛殺手一類的,而他近期得罪的人或者說組織就是石壽村背後的主人,難道是他們?


    可他們究竟是誰呢?藏頭露尾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桃清道:“別想了,對方若是因為我們破壞了石壽村的事情而找我們麻煩,自然不可能隻有這一次行動。日後接觸多了,自然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李蓮花一想也是,他跟桃清並排走迴蓮花樓,不經意間問道:“你的劍法不錯,叫什麽名字?”


    “笑春風劍法。”桃清道,“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笑春風。”自己的武功自己取的名字,叫什麽都可以。


    她停頓了一會,又道,“內功心法是醉花陰,輕功叫逍遙遊,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她的眼神純淨無比,好似隻要他問,她就什麽都會告訴他一樣。


    李蓮花其實並沒有窺探她秘密的想法,隻是單純地對對方的武功好奇,所以多嘴問了一句,誰知道桃清好似要跟他攤牌一樣。李蓮花捏了捏手指,有些無措。


    在桃清直白的眼神中,李蓮花微微一笑,卻是勸她早點去睡覺:“並沒有什麽想問的,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桃清卻不讓他逃避,她沒有去二樓。而是跟著進入了一樓,將嬰兒車放在中間的位置,她自己在一邊的椅子上下,示意李蓮花坐在對麵,擺出一副要詳談的模樣。


    看她那副架式,李蓮花哭笑不得,隻能遂了她的意,在她對麵坐下。桃梓左看看右看看,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阿爹……阿娘。”可惜這會沒人理他。


    桃清道:“你沒什麽想問的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這人沒有被逼到絕境,是不會主動透露任何一點過往的,所以還是要自己主動。


    李蓮花低垂著眼瞼,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掩飾性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給她倒了一杯水,“行,你問。”你問歸問,迴不迴答在我。


    桃清卻沒有直接問他,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情,“十二年前,我八歲的時候,師父帶我去揚州城看望一個故友,結果那一天晚上,有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為博美人一笑,在江山笑屋頂在劍上係了丈許紅綢,舞了一套三十六路醉如狂劍法,導致揚州城萬人空巷,隻為爭堵那紅綢一劍。”


    李蓮花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意:“……”年少時的黑曆史猝不及防攻擊到了他,感覺心中中了好幾箭。


    不顧李蓮花的欲言又止,桃清繼續道:“那一天,我想不止是我,揚州城許許多多的人都記住了李相夷的名字,畢竟他可是天下第一啊。”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李蓮花,“而我呢,恰好有那麽一點點技能,比如我可以憑骨相認人。所以,我該叫你李蓮花呢,還是李相夷?”


    從她的口中聽到李相夷這三個字,李蓮花神色有些恍惚,原來她從一開始就認出了我。桃清靜靜等他迴神,片刻後,李蓮花開口道:“李相夷這個名字我很久沒用了。”


    【咦,他承認了,這麽簡單就承認了?他不是應該死不承認嗎?】


    桃清暗道:“若到了這個地步他依舊選擇否認,那說明他不信任我,那我是真的要重新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一個人的情深除了感動自己,毫無意義,對另一個人而言甚至是一種負擔。”


    聽到李蓮花的承認,桃清笑了,為了他的坦然而感到開心,於是她問了第二個問題:“我遇見你的時候你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我想以你的警惕性,除了親近之人,誰都沒有機會下手,所以,背叛你的人是誰,他還活著嗎,你恨他嗎?”


    從四顧門門主,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變成神醫李蓮花,是什麽讓他心灰意冷,不願意迴去?是來自於兄弟的背叛和否定。


    李蓮花語氣平淡道:“恨?曾經恨過,如今不恨了。”普通人活著就已經耗盡全力,哪有餘力再去記恨一個人。李蓮花隻是一個普通人。


    桃清執拗道:“是誰?”她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顯然是不準備放過背叛他的人。


    李蓮花歎息一聲,道:“是雲彼丘。”縱然他已經放下了過去,但是雲彼丘而已,不足以讓他欺騙她。


    得到答案的桃清心滿意足,從李蓮花口中得到這三個字,說明他不會阻止桃清對雲彼丘做任何事情。她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我在給你報仇,而你在後麵拖我後腿,以命相護仇人。


    最後一個問題,桃清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李相夷跟江湖第一美人喬婉娩的姻緣天下皆知,如今你還喜歡她嗎?”


    李蓮花目光閃了一下,卻沒有避開她的直視,語氣平淡道,“東海大戰前,喬女俠給李相夷寫了一封分手信。”


    【咦,他在避重就輕,答非所問。這證明,他心裏還有她。宿主,你輸給了白月光。】


    “閉嘴。”桃清心中有氣,臉上卻是麵無表情,沉默片刻後,若無其事道,“天色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那麽多年的時間,日子過得太苦了,他就靠著那點迴憶過日子,曾經的美好在不斷放大,加了十倍,百倍的濾鏡,想要放下談何容易。不過,理解歸理解,但就是好氣。


    桃清抱起在一旁啃著繡球玩的桃梓,在他的一臉懵逼中,迅速轉身離去。


    李蓮花手指微動,看著她的背影一步一步遠離,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她,任由她的衣角消失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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