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輪彎月掛在空中,灑下清寒的華光,而曾經富麗堂皇的別墅燈火黯淡,就好像它曾經的主人一樣,已經走到了末路,而又要迎來新生。


    老宅裏曾經的傭人大多數散去了,黎暄走到門口的時候瞧見,就連廚房裏都是冷冷清清的,昂貴的廚具在那裏陳列卻好似落寞了一樣,曾經永遠有人守著的大門口已經不見了保鏢的身影,乃至於車庫裏的車子……哦,那些豪車都已經按照遺囑去折現了,這一部分是黎曄得到的遺產。


    即使是他上一次迴來,這裏也依舊有很多傭人,但是自從父親去世起,無論是他還是哥哥,都沒有一個人想要繼續雇傭過去的傭人,他知道黎曄那邊有顧家用慣了的老仆,隻是他習慣了在房車上繼續流浪,想要和秦元茂把戀愛談得久一點,更何況這裏也沒什麽好繼續留下的,黎曄要賣房子。


    他手裏的手提箱沉甸甸的,都是過去他在家裏留下的東西,於是他這一路就走得格外慢,似乎有些吃力,實際上以他的力氣並不該這麽覺得,但是看到他這一次年幼時經常奔跑的走廊已經收起了昂貴而不好打掃的地墊,曾經裝點門麵的東西都消失不見,大約摸是賣掉了吧,還有客廳裏據說是大娘從孟家帶來的一整套紅木沙發。


    最後一次站在門口迴望,寬闊的樓梯盡管沒有陳舊,看上去依然灰暗,大概是因為過去明亮的枝型水晶吊燈沒有亮著,已經昏暗下來的客廳裏隻開了樓梯上一盞形狀優雅的夜燈,燈光幽幽,照著曾經明亮得能反光的地磚,在雅致的陳設裏像是從紙醉金迷的夢中醒來,蛛網爬滿了曾經的奢靡,空留下一室黑暗裏的寂靜。


    他搖了搖頭,暗笑:[我糊塗了,這是今天才打掃好的房子,怎麽會落灰?]


    這時候,輕微的腳步聲敏銳地落入他耳中,他聽到拖鞋落下的聲音,盡管隔著十幾米,而那聲音輕微無比,他眯了眯眼睛,仿佛月光也很刺眼。


    “現在就走嗎?”黎曄從樓梯上走下來,逆著光看起來真有幾分燈下看美人的絕色,黎暄知道哥哥其實不住這裏,大約摸也是因為一些事情拖晚了。


    他隻是笑笑:“這些天早出晚歸的,因為爸的去世心裏難過,難免忽視了我養的兩隻小貓咪。哥,你是知道的,那可是我的情感療愈貓呀。”


    他這般避重就輕,黎曄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理性上都知道其實該留他住一晚,卻最終隻是問他,“這麽晚了,還有車嗎?”


    黎暄眉眼彎彎:“房車營地離這邊隻有兩公裏。”


    見黎曄不動聲色,他又道,“我先前才從國外迴來,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辦。之前那幾日哥哥雖然哀思誠摯,沒管各路往來應酬,也看到了人家專門來送帛金。他們親至,為的不隻是我這點兒薄麵,”為的是什麽自然無需多說。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黎曄就算想留,也不好再留他了,又想到之前被警察闖進股東會議帶走的夏燕燕,心裏頭自覺那點兄弟情分已經徹底迴不去了。


    昨日雖說黎暄是板上釘釘支持他的一切舉止,在他被夏燕燕質疑的時候也表示全由兄長做主,但是……


    那日說服了股東們後,黎曄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警察找過來說夏燕燕是黎衛群之死的最大嫌疑人,還有確鑿的證據,夏燕燕給車禍另一方司機的同伴轉去了後續的報酬,原因僅僅是她被對方恐嚇了幾句,這個敢於買兇殺人的女人就無可奈何隻好支付剩餘的報酬。


    當時夏燕燕還想狡辯,但是鐵證如山,法律的威嚴不容置疑,最終她被當場帶走,而黎暄擔心母親,也匆匆離場一塊跟去了警察局。


    自那之後黎曄不知道黎暄是否動用手段,隻知道因為夏燕燕是過錯方,無權繼承遺產,因此夏燕燕分到的那微不足道的遺產就由兄弟倆平分,而黎暄另外出了一些錢,從黎曄手裏買下了那幢別墅的另一半產權。


    而黎曄是準備將分到的幾套房子都賣掉的,即使是這幢黎家居住了很多年的舊宅,對他來說也早就失去了意義,如果不是那次綁架,他可能都不會在意遺產的分配以及黎父過世後資新的歸屬,但是他外祖父和舅舅與夏燕燕勾結,準備害死他之後將股份賣給夏燕燕這件事,著實讓他心寒。


    想到這裏,黎曄突然叫住了黎暄,問他知不知道,是自己將夏燕燕和孟家勾結的事情告訴了父親。


    “諸多爭鬥,我本無意沾惹,”黎暄歎了口氣,卻輕輕點頭,“左右她來惹你,這般處置已算輕輕放過。”至於背後的諸多心思,對比起來黎曄確實善良,哪怕黎父因為此事勃然大怒,他當年為夏燕燕與原配娘家鬧翻,結果多年後竟然聯合起來對他兒子動手,因此也算是讓黎父失了一部分信任。


    算不上此消彼長,隻是黎父對兩個兒子都失望,又沒有別的繼承人,才會把股份仍舊平分給他們,幾分惡意幾分無奈,都已經隨著他的去世蓋棺定論。


    而如今和黎曄商量過誰都不打算繼續雇傭黎家從前的傭人,黎暄也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又和兄長簡單說了兩句,便道:“我走了,夜深露重,哥哥也早些休息,注意身體。”


    盡管早早離去,他卻不會擔心資新那邊的資產結算,黎曄是標準版道德底線良好的主角,該給他的東西一定不會少。


    但臨到門口處,又迴望樓梯上朦朧的暖黃色燈光,偌大的房子裏昏暗寂靜,頗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淒涼感觸,他清楚地知道,踏出了此地,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迴來的機會!父親死了,母親入獄,而他和哥哥都已長大,世事轉眼變遷,不禁生出許多悲涼之意。


    在這淒清的夜晚,這片高檔別墅區別家依舊熱鬧或溫馨,燈紅酒綠的繁華能讓身在這裏的黎暄隱隱約約聽到熱鬧的聲音,哪怕此地安靜到連無人打理的草叢中露珠滴落都敲在心上,萬籟俱靜的夜裏相隔不遠的奢靡讓價格高昂的洋酒氣味都飄到鼻端,今夜,他大抵是有些醉了。


    [絲竹靡靡之音,入我耳。]他內心發出最後半句感慨,隨即提著他小小的手提箱走進蒼茫夜色中,身後的黎曄一直站在樓梯上,看著弟弟道別之後走出門去,一直一直越過歐式鐵藝鏤花的大門,在夜色裏化作一個模糊的背影。


    而他們終將走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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