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摸是在做夢,他想。


    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的奇幻色彩,睡夢中的自己是不會因為意識到什麽而改變的,隻是往前跑,一直往前跑。


    可是當迴過頭時——


    那裏有無數死去的屍體。


    最遠的地方便是卓容成,十歲的孩子無助茫然地倒在原地,仿佛在疑惑為什麽沒有人來救救自己;唿救的、橫死的、壯烈的……容貌漸漸長開的屍體倒了一路,最後是一個麵色死白嘴唇青紫的安詳屍體,肩頭落了一片玫紅的月季。


    隨後就是薛屏岫,人間富貴花枯萎的樣子太頹豔,死在藥物引發的心疾之下,初出茅廬的快穿者害怕又驚惶,像是初入社會的一隻小鹿。後麵死在半路上的更多些,更多的看起來像是無聲無息地逝去,似乎上一秒還在睡夢裏,嘴唇微微泛紫。


    趙溫舒一出現,夢幻至極的流動色彩似乎都要更甜些,長相甜美的小姑娘就那樣躺在地上,雪白的裙子完美的遺容。


    但是長大的趙溫舒很明顯遇到的危險更殘酷,拚死守候的信念與毫無疑問的價值,這位保密部門工作多年的科學家到底遇到過多少危險,誰也說不清,她所經曆的也更為淒慘,在死亡上,人這種卑劣的生物會讓同類後悔生來擁有所擁有的一切血肉。


    至於可憐的謝灝,或許是本身處境足夠艱難,所以那些重複了原著、橫死乃至帶著熟悉印記的屍體,讓人不忍再看,他是快穿者死去的的官場理想,未酬壯誌最後在歲月裏風化。


    按順序看下去,就是毫無懸念的施荑,半生戎馬,最後白月光在最好的年華離開,偏偏又帶著殘篇斷章的淚痕,是一段未完的絕美樂譜。


    孟堯的故事太長,也沒有留下多少屍骨,空出來了好長一段路,都是半透明靜靜消散的靈魂。


    假如是一一仔細看下來,必定是漫長得讓人惱了,可這些一路上被拋下的、未完成的,最終也隻是在夢裏迴望一眼,就被徹底甩在了後麵。


    而前麵還有更多的光怪陸離,他在戰場上飛過,在星海裏漂浮,也曾在古代的屋頂上半躺著吹風,但是,當他轉換過一個個不同的場景後,最後來到了一個封閉的地方。


    白光一亮,那些淺灰色紙頁上的黑色字體刺得人眼睛生疼——一個個擠在一起的板塊,密密麻麻環繞著他,上麵都是他所見過的藥物濫用的事例,走過足足六個世界,見過無數人,一篇篇報導和報告裏冰冷的數字就終結了一個人短暫而鮮活的一生。


    ……


    他猛然驚醒,下意識起身,又摔迴肌肉硬實的懷抱。


    安布羅斯下意識收緊了手臂,迷迷糊糊地拍著愛人的背:“做噩夢了嗎?……不怕不怕,我在……”哨兵不明白愛人的不安感到底從何而來,生來粗神經又大氣的安布羅斯很難明白祝鬆江為什麽會缺少安全感,但是愛一個人,他缺少安全感,那麽就努力去給,愛一個人沒必要畏畏縮縮,既然想給他獨一無二的、捧上最好的東西,那就這麽去做,隻要不違背道德和法律,每個人如何去愛都沒有錯。


    祝鬆江從噩夢的餘波裏被拉出來,清晨他已徹底清醒,看著困倦卻堅決不肯睡去的愛人,笑著給予迴應。


    過去不可追,而那個初見時其實被他下意識用刻板印象對待了並且一開始也不算好的安布羅斯,真的給予了他幾個世界都未曾設想過的美好未來。


    他所承諾的一切,他所給予的愛意,都在告訴祝鬆江:你也能擁有別人所擁有的幸福。


    十多年前。


    艾格尼絲的節目貌似完美收尾,但是看著那三個未完成的積分條,誰心裏都覺得有點堵。


    糖果一樣的寶石被裝在精美的袋子裏,而每一季前三名本該有的獎品卻被取消了,最後本該坐在一起結束的節目草草落幕,隨著節目的徹底結束大家也都離開了這顆星球。


    沒幾天,老皇後給他送來了一封信函,邀請他出席一場皇家私下的判決。


    “都星際了,難道還有私刑嗎?”聽完安布羅斯的詳細解釋,他半嗔怒半不解地問,手已經直接擰到了哨兵腰間硬邦邦的肌肉上。


    因為這場判決特地從前線趕迴來的安布羅斯隻顧著同愛人解釋,任由向導手上動作著,關於這次的目的,他有一點兒不太一樣的想法,巧的是,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過……


    看起來祝鬆江對這件事完全不了解,實際上就算他年少時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的母親也曾告訴他確實有過這樣的習俗,“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譬如——當年未來得及進行最終判決的“9.24”案。


    當年段宸煜的祖父出軌杜博瓦公爵的妻子,而彼時的皇後在生下一個女孩後因為難產失去了生育的機會。


    但是那位年華老去的女性向導卻並不甘心如此,她在情人生產的時候調換了孩子,將丈夫的私生子充當自己的親子,而她的女兒成為了那個絕嗣貴族最後的繼承人,唯一知道真相的公爵夫人因為“難產”而死去。


    而後來,就在dobuis小姐嫁人後第五年,當她的幼子都已一歲大的時候,這件本該秘而不宣的事被直接爆給了老皇帝。


    幼時的卓容成隻聽母親說,因為外祖父的驟然去世,這件事情無疾而終,“我有兩個世上最好的父親,和兩個最壞的母親”,這是她最後的評價。


    很多年後,祝鬆江在帝國南部的邊星上遇見隱姓埋名的老法官,他竟認出來了偽裝後的他,隻因不曾見到他的舊容。


    於是他得知了一個在權欲裏浸得發爛發臭的陳舊故事。


    親生的外祖父和他那繼承皇位的長孫很像,這位他未記事時已經去世的帝王在得知陰私後斥責皇後:“就算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她也是我們的女兒!就算莉莉絲的兒子是我的兒子,那也是個不能有繼承權的兒子!”


    那時已經重病的男人說:“我隻有一個女兒,那麽讓她繼承有何不可?你何苦糊塗,就為了這件事去抱來一個男孩交換。”盡管出軌的本也是他。


    於是整個故事如他所願,而那個小小的法庭上唯有皇帝皇後和一雙不同母的兒女,以及法官一人。


    後來的故事無需再講,種種孽緣最後釀出了應得的苦果。


    而那些,就是祝鬆江對這種皇室的私下法庭唯一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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