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年對於修士們漫長的生命來說,好像隻過去了一個時辰,哪怕對普通人來說,三年也又長又短,長到未來仿佛還在世界另一端,卻一眨眼間發現時光如逝水般流走了。


    三年前兩個年輕人結伴而行逛得實在太晚,加上那似乎千萬年不變的景色,當天晚上薛屏岫就做了噩夢,在記憶碎片裏困了好幾天。


    ……


    那是一片和白天看到一般無二的景色,落腳處卻並非鋪陳深藍淺藍的城中,而是那好似雪山一般的水晶宮,隨著北端的冰魄峰往上而去,像是堆砌了另一座山峰。


    他應當是站在寒妙宗真正的宗門核心處,這裏全是極品的冰魄寒晶雕築,其中寒氣千年不散,就算是冰魄聖體也無法直接使用,為此不能容一點熱氣,外人如果不穿戴法衣就連出竅期都要被凍傷,凡人更是絕無可能在極品冰魄寒晶十裏內存活。


    記憶裏的視線總是固定於一處,所見應當都是原主當時所見,沒有什麽所謂的上帝視角,就連看一片自己的衣角都不可得。


    據此方世界的記載,尋迴記憶時的此類記憶應當會整個人都困在那一段記憶裏,多數人結束後方能醒來,而不幸者就此困於記憶裏,無力掙脫。


    但是薛屏岫卻很不一樣,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記憶本來就好似被打磨了一迴又一迴一樣變得遲鈍,隻有相似的景色才可能喚迴,還是因為他並非原主隻是快穿者的魂魄,他在記憶碎片裏是不會被操縱的,好似看了一部短片,往事種種不由他親自重現,而是自會走過。


    抬起手來,那是一雙有劍繭與筆繭的白皙雙手,袖口是寬大的青紗,很好看的一件法衣。


    這雙手裏卻並非握著劍,或是托著什麽珍寶、古籍,而是滾著幾顆青碧的蓮子,翠生生平添幾分真正的生機。


    餘光看見桌上青碧的玉盤,通透好似一汪碧水,裏頭也堆著許多飽滿的蓮子,一邊被割開的蓮蓬裏還滾著晶瑩的水珠,已經凍上失了色澤。


    眼前這雙手就輕輕一劃,在蓮子那碧綠的厚皮上劃開一道,再順著縫剖開蓮子皮,又撚去裏頭白生生的細皮,最後一捏,蓮子吐開一個小口,就著分作兩瓣,再摘下裏頭的蓮心置於一隻小盒中,最後把兩瓣兒白肉遞過去:“在這裏冰鎮得恰到好處,比熱著吃清涼許多。”


    那藍白紗裙的女子接了這頭一顆蓮子肉,就著那點笑意嚼蓮子肉。


    這蓮子應當是在東南之地於夏日采了蓮蓬,再將嫩蓮蓬存在法陣裏保鮮,連著那夏日水畔的微熱水汽一同封存,最後拿出來時還有蓮湖裏濯洗時帶上的水珠。


    不肯用法術去剝,最後沾得十指水淋淋,手上瞬間又幹爽柔軟,再拿幾顆未曾反應過來的蓮子剝開,裏頭的蓮心都還在夏日,微溫的觸覺就在放入匣子時轉為冰晶的微涼,放進去粒粒分明。


    記憶裏除卻這些日常的小細節,其餘皆蒙了一層似有似無的清霧,當你無意去看時,就清淺如一張玻璃紙那樣薄而透;可要看個分明,就像大霧的早上那牛奶一樣的霧氣,隔得遠了,連顏色都難分辨,好似記憶的造景給浸入了牛奶或其他什麽不透明的液體一般。


    薛屏岫又如何猜不到?那女子就是他之前脫口而出“曾見過”的主角,也是原主相識的冰魄聖體,那一代寒妙宗的一時天驕。


    但是他連記憶的全貌都看不真切,如何知道這位故友後來的故事呢?


    原主後來的故事,舊友一生如何,都像是一段天方夜譚,他連對那段時間定位都無法……


    心裏的悲痛每當此時也是要來侵擾他的,尋常事觀之而內心悲慟,身無實體而幾欲嘔血,好在都是在未脫出時,不至於嚇家裏的孩子一跳。


    等他在許多明暗的片段裏掙出去,記下了許多不知多少年前寒妙宗內的布置並故友音容笑貌後,終於離開混亂的記憶醒過來,就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昏睡。


    ……


    等他再醒過來,這一覺不算長,卻也睡過了堪稱北地盛會的招親。


    金天鳴倒是沒有驚訝,畢竟他的這位戒指前輩一直是相當虛弱的模樣,沒有身軀憑依的修為雖不是他可以看穿,但也後繼無力如無根浮萍。


    更何況每次迴憶起什麽,更是脆弱如病美人,易消逝。


    這次一睡十餘天也是常態,隻是醒來後那悵然若失的模樣,極少見他有這副姿態,雖然知道這位“器靈”也可能離他而去,但是往日裏的映像都是端莊長輩,又安靜,隻有講到許多知識時會話多,這種流於表麵的脆弱模樣更是少見。


    倒會叫他想起母親萬寡婦,繡得眼昏花淚流不止時也是相似模樣,躲著他不叫小輩看見。


    金天鳴見熙明醒了,便為他講述了這些天的見聞,另有他後來又在春來集撿漏的若幹看起來不出奇的物件。


    這次果然葛明就是去陪跑的,他雖隻能算中上,卻是個適合入贅的身世,為此若是當真揀中他倒合適。


    可惜他在控火精細度上比另一位南境朱明宗的核心弟子輸了一籌,後來那位弟子與其餘人繼續競爭,是一位九陽之體的散修拔得頭籌,又與新娘子很是契合,婚宴定在了開春之時,而比試後寒妙宗又擺了三日筵席,做足了姿態。


    “傅玄幽呢?我瞧著你與他比那葛小子還投機些。”左一言右一語點評了半天,薛屏岫忽然發現小孩沒提到那位萍水相逢的天才,先前講集市時還說同遊,結束後怎麽一句未提?他曉得這孩子不是這個性子,言語之間也沒有避諱過,便點出了這個人。


    “人家是大宗門弟子,自然日理萬機,與我這個散修沒什麽好說的。”薛屏岫懂了,是說人家主動拋下的他,或許前一日還隨口邀約明日同遊,第二日就匆匆離去了。


    這話酸得老人家心都顫了,要說沒意思他是不信的。但是人家主動不要他家小孩,雖說宗門弟子生性高傲,難免為天鳴難過。


    與他說完這幾日之事,他便翻閱那幾樣蒙塵之物,又去找出最適合保存的各種盒子放在合適的位置規整去了。


    而薛屏岫閱遍百萬小說,也未曾想過那日別過少年真就是金天鳴的正緣,更想不到會在那種情況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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