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薛屏岫心都提起來了,0231在腦海裏尖銳爆鳴【宿主!宿主!她反應不對勁啊啊啊啊!她是不是女主仇家啊!她怎麽認出來了還要專門提這一句啊qaq,我們是不是要翻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像兩隻茫然的小獸,在腦海裏尖叫發抖,而外在得體之下,尚有三分難以發覺的瑟縮。


    好在那位飽讀詩書的夫人沒有繼續提起那句這個世界注定和柳輕顏搭邊的絕妙詩句,轉而提起了她的閨中芳華。


    放下那一塊手帕大小的窗簾後馬車裏越發昏暗,而蘇渺月看著少年人那張胭脂水粉難以掩蓋的美好容顏,看著由她一句話就小獸般緊張的小王爺。她露出慈愛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她懷裏的小女兒和別人精心細養的嬌貴孩子。


    “這沒什麽,”這一句話撞進薛屏岫耳旁,反而撫平了他炸毛一樣略微翹起的鬢發,他抬起眼睛看著這位夫人,在暗沉沉的夜間馬車裏憑空生出一星光彩。


    夜裏的馬車上靜悄悄,話題開了個頭,他們就都在顛簸的馬車上沉沉睡去。夜裏的山路上,商隊日夜不停,連夜在坎坷的山路穿行。


    薛屏岫隻感覺馬車裏硌得生疼,一身嬌貴的皮肉在硬邦邦的馬車裏靠得難受,昏昏沉沉間掀開窗簾,隻見黑沉沉的山林裏枝葉交錯,澄澈的深藍裏撒了滿天星子,那色澤勝過最好的絲綢,也是星際時代難以見到的景色。


    在迷夢間他最後同係統說:[晚安,0231]。


    ————————


    醒來時馬車已經到了官道旁第一個驛站。


    薛屏岫對尹國情況都一知半解,更何況梁國。他連行了多少路都沒有數,旁人正在趁著修整的這一時半刻生火好吃點熱乎的,隻有他好奇地看著遠方的山、蒼翠的連綿山林,眼裏一派天真。


    蘇氏卻抱著女兒朝他招手:“小阿南,快來快來,這兒有小爐子。”阿南是兄嫂叫他的小名,他也不知道為何會被知曉,不設防地就這麽過去了。


    解開包袱皮,裏麵隻有一兜白麵餅和昨晚就了三個麵餅後還剩大半的水囊。


    蘇氏將水囊裏的水倒入小爐子裏燒開,將采來的野菜展示給他,帶著他去水缸邊將水囊灌滿,取來大片清洗過的堅韌荷葉做碗,再將火上炙烤過的白麵餅掰碎放入,異常簡陋一碗野菜羹。


    薛屏岫就著荷葉邊喝上一口,清香滿口,明明是最簡陋湯羹,卻清淡鮮美,僅有野菜味與白麵餅烘烤後的麥香,沾染了三分荷葉清氣,別有一番野趣。而對麵母女二人拿著小木勺優雅快速進食,頗有原主記憶中世家典雅。


    看著他疑惑眼神,蘇氏隻是一笑:“我年少最落魄時,和一個人學的。”她說商隊將行,快些喝。


    在這全然陌生的地方,偏僻鄉野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喝上這樣一碗再簡陋不過的野菜羹,卻成了他後來高坐明堂,幾世沉浮後難以忘懷的滋味。


    當時人簡單,萍水相逢卻熨帖;當時地荒涼,不知去往何方卻親近;當時最純澈,最鄉野意趣難忘懷。那時他也癡癡傻傻,看不明看不透,尚且天真純質,一眼就能看透。


    後來多少年,再也沒有同當時一樣的味道了。念的人卻並非萍水相逢人,念的是那錦繡叢中鬆柏蒼。


    ————————


    最後飲盡那一碗濕噠噠又帶韌勁的麵餅菜羹,由女鏢師搭手,再坐上了硬邦邦的馬車。仔細想來,自清晨多數人醒來,鏢隊停下換班休憩早食,再到繼續上路,也不過半個時辰,而今日再也沒有這樣久的休息,隻有固定幾次解手時間。明日清晨醒來,就該到那繁華通州,陌路人們哄然散去,鏢局商隊各自分離去忙碌。


    也許是因為今日時日尚早,還是女子酒量淺,連一滴料酒不加的野菜羹都會醉,今日蘇夫人卻接上了昨日未盡的話語。


    “我年少時,並非如今這般,而是千嬌百寵,恣意不拘,”這個形容詞讓薛屏岫覺得太過耳熟,“那時我太過驕傲,雖有才華卻仍坐井觀天,自以為無人能比,天真愚蠢。”


    這形容詞……薛屏岫看一眼,不太確定,0231大叫【宿主!怎麽感覺有點像你?不對,原主的經曆好像沒那麽狂?】


    但事實證明,蘇渺月確實不是在內涵薛屏岫。


    今日還很長,搖搖晃晃的馬車太硌人,而小小的窗口外陽光明媚,商隊在官道上行進,長長一列,掠過窗外的古木黃土。


    小女兒應該是第一次出門,蘇氏經常要停下敘述,安撫還聽不大懂那些故事的團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捏捏她泛紅的小臉蛋,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在馬車上一顫一顫。


    她說:誠然,我女兒的父親並不是什麽特別有出息的人,他隻是一個小商人,八九年前他也隻是個小貨郎,在諸國之間來迴走,四海無家做著小生意。


    她說:但我並不是這樣,我出身名門,身份高貴,自幼便從未將目光放到民間,那時我手邊一盤還沒我女兒拳頭大的點心夠我坐十年這樣的馬車。


    她此刻身姿挺拔,氣質清雅,有一種寧靜且成熟的韻味,而當她這樣挺胸抬頭在馬車上端起儀態,薛屏岫才意識到她的容顏足夠耐看,想來昔年嬌養時也是容貌傾城的大小姐,隻是如今肌膚失卻了年輕的飽滿水靈和金錢堆積保養的細膩,不再細膩但依舊潔白如初開的梨花。


    薛屏岫恍惚覺得她有些像原主記憶裏的嫂嫂,相似的氣質,比容貌更姣好的氣質,沒有時下逼迫著也要女兒家養出來的嬌弱,挺拔如蒼鬆,身子纖細而筋骨堅韌。她們的靈魂是一冊冊動人的故事,或許不在高堂,卻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能一直照亮人的心靈。


    他不自覺說出了這一句,她卻一笑,說你怎麽知道我和你嫂嫂不是同類人?


    她說:我年少時自比為京城最有才氣的貴女,我不是家世第一流,卻向來傲氣。那時我總是不服柳輕顏,如今想來我上躥下跳的那些事在她那裏確實不算什麽。


    她追憶著往昔,素白細軟的手撫過鬢角,仿佛那裏仍有年少時名貴的首飾,沉甸甸卻華美,總害怕落下來,要時不時去扶一扶避免釵環墜地。


    她說:我過去確實是很不服柳皇後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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