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的聲音讓元芷莫名的感覺安心,像是服下一顆鎮定劑,躁動的情緒瞬間得到撫慰。


    相比於詛咒上一次出現時,她所表現出的茫然無措,現在的她結識了秦朗,元芷緊緊攥緊手裏的上吊繩,她有種預感,這一次,詛咒會被徹底解決。


    跟秦朗交代完事情的經過後,元芷按滅手機,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再次睜開眼睛時,那個冷靜幹練的女警察又迴來了。


    盡管對付不了詭異,但諸如維持秩序,防止詛咒擴散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元芷還是能做好的。


    人隻要活著,就一定要做些什麽。


    現場隻有三個警察,元芷並沒有大張旗鼓的控製在場名工們的行動自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騷亂,而是讓兩個手下看住進出口,防止再有看熱鬧的人進入。


    黃永發幾人可憐惜惜的看著元芷,微張著嘴巴想說些什麽,但元芷忙碌的樣子並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幾個人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的下意識跟屍體保持距離。


    或許是八月十五的緣故,元芷總覺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大,月光照在地上像開了一盞探照燈,元芷順著塔吊向上看去,她還是搞不懂死者是怎麽爬上那麽高的地方的。


    “你們工地裏有監控嗎?”


    黃永發見元芷向自己提問,趕忙跑到元芷身旁,半哈著腰,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就大門口有,您知道工地裏值錢的玩意不多,所以我們一般就養個狗,防著點偷鋼筋的。”


    “那你們是怎麽發現屍體的?”


    元芷接到報警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據她所知,民工晚上都有自己的去處,很少有留在工地裏的,這裏麵一到夜裏黑乎乎一片,更何況今晚是中秋,民工也要休閑娛樂,不少片警專挑今晚掃黃,黃永發幾人沒事大半夜的跑工地裏做什麽。


    “屍體不是我發現的,是我報的警。”黃永發苦喪個臉,遇到這種事,他這個工頭跑不了責任,屬於平白惹了一身騷。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誰?”


    元芷直勾勾盯著黃永發,她總覺得這裏麵不對,不問個清楚她心裏難受。


    黃永發扭頭衝身後屍體旁那幾個搬屍體的民工堆裏喊了一句:“小徐!快過來,警官問你話。”


    元芷隔著黃永發朝他身後看去,被喊出來的是一個年輕人,這裏大部分民工都是中年人,這個小徐混在裏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身形相較於其他人有些單薄,皮膚被曬得黝黑,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他的這形象不應該出現在工地裏,反而應該在某個大學。


    小徐似乎很靦腆,低著頭跑向元芷,站在黃永發身邊,黃永發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嘴裏囑咐:“人家警察問啥你就說啥噢,沒啥事。”


    說完又不好意思的對元芷笑到:“不好意思啊警官,這孩子吧年輕,比較靦腆。”


    元芷打量著小徐,黃永發似乎很照顧這個年輕人,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你好,元芷,跟你了解一下情況,你是怎麽發現的屍體,當時有沒有什麽發現?”


    “你好,徐磊。”


    或許是元芷的語氣讓這個年輕人感受到尊重,徐磊抬起頭,元芷這才發現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瞳孔是藍色的,不像是美瞳的效果,而是天生的。


    “工地裏的狗平時都是我喂的,今晚黃叔帶我們聚餐,吃剩的骨頭我打包好想著迴來喂狗,結果剛進工地就聽到狗的吠叫聲。”


    黃永發笑著在一旁補充:“小徐這孩子平時比較有愛心,喜歡小動物,工地附近的流浪貓都是他喂的。”


    元芷抬眼看向黃永發,聲音不鹹不淡,這徐磊跟他長得也不像,怎麽跟家長似的,給孩子上buff:“您先迴避一下吧,我單獨跟小徐問話。”


    “你繼續說。”


    黃永發猶豫的看了徐磊一眼,退迴小棚子裏,蹲在農民工堆裏,默默的抽著煙。


    徐磊沉默了一會兒,向元芷描述當時的所見到的場景:“我聽到狗叫,以為工地裏進賊了,就拿了根棍子進來攆賊,但是在工地裏尋了一圈,都沒見到人影,狗似乎發了狂,平時見了我都會很親近,但今天哪怕我給它吃的,狗還是一直叫。


    我下意識覺得不對勁,順著狗叫的方向,我看到塔吊上掛著一個人。”


    徐磊驚魂未定的摘下眼鏡抹了一把臉,似乎還沉浸在見到屍體的恐懼當中。


    元芷聞言看向高高的塔吊,再看徐磊厚厚的眼鏡片,今晚的月光確實很亮,但一個深度近視的人真的看得清十幾米高的塔吊上吊的人嗎?


    元芷呈懷疑態度,但她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有些事還是等秦朗到了再好好解決,現在,元芷倒想爬到塔吊上麵去看個清楚。


    “行,該問的我都問了,謝謝你的配合。”


    元芷打發了徐磊,從剛剛到現在,她都沒見到對方口中說的狗,對於這件事的疑惑越來越重,上吊繩的詛咒到底是怎麽又重新出現的。


    徐磊迴到小棚子裏,馬上被黃永發等人圍起來,幾個人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麽,元芷冷冷的看著,總覺得這幾個人在隱瞞著什麽。


    元芷唿叫的支援終於到達,警戒線外看熱鬧民工們此時也發覺了不對勁,一個自殺死了的人,沒理由過來七八輛警車。


    從這增員場麵就知道上麵對元芷匯報的事情的重視,幾乎所有休假的警察全部被調了迴來,甚至北城警局都抽調人手過來配合,警車上下來的人幾乎人人都穿著白色的防護服,畢竟當年連環上吊案鬧的太大,不亞於發生一場瘟疫。


    看熱鬧的人堆開始爆發激烈的聲音,警車封堵了出口,他們這群人出不去了,莫名的恐慌開始在人群裏蔓延,麵對這陣仗,任誰心裏都犯嘀咕。


    馬隊從警車裏出來,他是臨時總指揮,到這種程度的事件,元芷的級別已經不夠了。


    “大家靜一靜!我是市局的馬隊長,大家不要恐慌,聽從統一安排。”


    馬隊拿著大喇叭,扯著嗓子大喊,或許是他級別夠高,總算暫時平息裏騷動的人群,在場的民工有序的排好隊,等待著穿防護服警員的排查。


    馬隊走到元芷身邊,嚴肅的臉上帶著擔憂,他不但是元芷的上司,更是手底下警察的長輩:“怎麽樣,確定了嗎?”


    元芷沉重的點了點頭,把手裏的紅繩拿給馬隊看,作為經曆過當年詛咒的老人,馬隊一眼就認出這繩子,嘴裏吐出一句暗罵。


    “現在還並不能確定有幾個人接觸過繩子·····”


    馬隊趕忙製止了元芷的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些滿是不安的民工們,這種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的好。


    把元芷拉到一旁,馬隊聲音帶著關心的責備:“你不要命了,敢拿這根繩子,跟你師傅學什麽!”


    “沒關係的馬隊,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而且,我聯係了秦朗。”


    馬隊聞言鬆了口氣,當年但凡春城有城隍,也不至於死那麽多人。


    “警官,我們啥時候能走啊?”人群裏還是有人問出這句話。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馬隊身上,元芷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眾人的,這時一道熟悉的男聲在人群後響起,元芷跟馬隊聞言瞬間變的興奮。


    “所有人都不許走!”


    人群散開,秦朗騎著破電動車,終於來到現場。


    “終於有我上場的機會了吧!”


    剛剛秦朗還沒進到工地裏就感到一股濃鬱的怨氣,他心裏急,想到元芷給他打的電話,不到萬分緊急,這個倔強的女人哪裏會說出求救的話。


    等他進到工地裏,裏麵的人多的跟要開趴體似的,秦朗覺得自己把事想簡單了,這是個大案子啊。


    “哎呀小秦啊,你總算來了,我們可都等著你來主持大局呢!”


    馬隊打著官腔,熱情的上前拉出秦朗的手,兩個人明明才見過兩麵,是該誇他自來熟呢,還是要感歎當官的基本功紮實呢。


    “我接了元芷的電話就過來了,怎麽迴事啊這麽大陣仗。”


    元芷走到秦朗跟前,把手裏的紅繩拿給秦朗看。


    秦朗可算知道那股惡意的源頭在哪裏了,如果說剛剛在工地外感受的怨氣隻是濃重的話,那現在可以說怨氣比空氣裏的氧含量還要高了。


    這根繩子就像是放射源,源源不斷的向外散射著惡意的怨氣,秦朗能夠看得到,在場的所有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沾染了一些怨氣。


    “你抓著這根繩子幹嘛,趕緊扔咯。”


    秦朗從元芷手裏奪過繩子,這裏麵就數元芷身上怨氣最重,比一般枉死鬼身上的味都強烈,秦朗懷疑這根繩子再給元芷握一會兒,指不定變異成什麽玩意呢。


    “秦朗,你不知道,這根繩子有詛咒,不能讓別人碰到。”


    元芷急的直跳腳,連忙把詛咒的事講給秦朗聽,馬隊在一旁提供補充說明,二人都是當年事件的親曆者,過往的曾經一幕幕在二人眼前閃過。


    “你是說誰碰了這玩意就會死,跟傳染似的。”


    元芷聞言凝重的點了點頭,根據以往的經驗,詛咒生效的時間最短是三天,並且離春城越遠詛咒生效的時間越長,但最多不會超過十天。


    也就是說,碰了這根繩子,最多十天之內,必死!


    秦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怪不得他從這根繩子上感覺到那麽重的怨氣,每死一個人,死者的不甘,怨毒,都會寄存在這根繩子上,最後疊加出來這麽一個惡毒放射源。


    “我剛剛看了一下,這根繩子確實在釋放怨氣,尤其是你。”秦朗無語的看了一眼元芷,不得不佩服她,要麽不惹事,一惹就要惹個大的,這已經不是危險了,這是半截身子如土了:“如果詛咒成真的話,估計你是第一個。”


    馬隊擔憂的看著元芷,元芷的師傅跟他是警校的同學,當年馬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因為詛咒而死,如今他已經把元芷當成自己的晚輩,聽到這個消息,馬隊是最著急的。


    “小秦,你應該有辦法吧,小元的命可就靠你了。”


    秦朗瞪了一眼還跟沒事人一樣的元芷,這年頭女警察都不要命的嗎?他是一點都感覺不到元芷身上有半點害怕。


    其實元芷還是怕的,隻不過她一見到秦朗,心裏就有了底氣,再不怕什麽詛咒了。


    “要我說幸虧下一個輪到我。”元芷淡淡的笑了一聲:“我是警察,有義務保護民眾,總好過讓哪個民工大哥不明不白死在詛咒上吧。”


    “你倒是高尚哈。”


    秦朗掂了掂手裏的繩子,嘴裏壞笑道:“不過現在被詛咒最深的是我,想當烈士你還是往後排一排吧。”


    “嘿?我nm…”


    馬隊站在一旁樂嗬嗬的看秦朗跟元芷兩個吵嘴,他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年輕人有活力的樣子,大叔也是要憶青春的嘛。


    元芷努力壓製住內心想暴走的情緒,她之前怎麽沒看出來秦朗這麽氣人呢?


    “現在這麽多人都被詛咒,你想怎麽安排?”


    秦朗掃視了一圈工地裏排隊人眾人,這裏麵大部分都是圍觀看熱鬧的,身上隻感染了淡淡的怨氣,跟參加個葬禮差不多。


    “除了你我,跟棚子裏那幾個,都散了吧,沒事。”


    馬隊聞言深深鬆了口氣,要是秦朗說這裏所有人都有問題,那中央都有可能振動。


    馬隊負責遣散排除問題的民工,秦朗站在塔吊下麵正仰著頭向上瞅,元芷在一旁猶豫的咬著嘴唇,想幫忙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麽。


    “誒?你說咱倆要不要爬上去瞅瞅?”


    秦朗扭過頭,衝元芷問了一句,正巧,這也是元芷從剛剛就想幹的事。


    二人說上就上。


    塔吊有十幾米高,秦朗跟元芷雖然身手靈活,但這上麵越向上爬,風越大,真不知道死者是怎麽爬上來的。


    馬隊在下麵擔憂的看著爬塔吊的兩個人,急忙派人打開燈光,生怕二人踩空摔下來。


    秦朗跟元芷爬到死者上吊的地方,綁繩子的地方被磨出了印子,站在這個位置,秦朗小心翼翼的站直身子。


    “怎麽了?有什麽發現?”


    元芷見秦朗怔著眉,一直盯著一個方向,也學著他站起身子。


    視線所看的地方,是一片低矮的居民樓。


    “那裏是哪啊?”


    元芷順著秦朗指的方向,看向那片居民樓,這一片她不知巡邏了多少遍,比一些出租車司機都熟。


    “那之前是煉鋼廠的家屬樓,現在也都拆了。”


    “也就是說,咱腳下原本是煉鋼廠咯?”秦朗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元芷很聰明,多年的辦案經驗讓她瞬間明白秦朗話裏的意思。


    “這裏是整個工地最高的地方,視野最好,你說,死者生前最後看到的是什麽?”


    元芷跟秦朗心裏有種預感,現在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是十幾年前那場噩夢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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