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過去仔細檢查一下,也能避免一些問題的發生。”


    聽出陸遠的畫外音,董光明約定好明天中午在陸家莊見麵,煤礦會派一輛卡車過去運肉。


    屆時還需麻煩陸家莊的鄉親們,幫忙將肉搬到車上。


    實地走訪,不單是為了了解陸家莊,能不能持續地為前進煤礦供肉。


    董光明更要看看,陸家莊的村幹部到底會不會做人。


    由於一會還有事兒,董光明沒有在久留,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


    陸遠笑嗬嗬道:“田科長,你的那一份明天我單獨裝進麻袋裏,拜托董科長給你捎迴來。”


    “哈哈哈,陸遠同誌,讓你費心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把王大鵬帶迴去吧,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不能再幹投機倒把的事情了。”


    田大軍開始言歸正傳。


    說起王大鵬投機倒把的事情。


    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一些能過得去的事情,保衛科也不會揪著不放。


    但是王大鵬做得太過分了,完全不將保衛科放在眼裏。


    拒絕寫檢討,也不願收斂他的投機倒把行為。


    前進煤礦一千多雙眼睛看著,如果保衛科什麽都不做,等於是玩忽職守。


    陸遠連連點頭,保證道:“田科長教訓的是,不瞞你說,我們村對這個問題也是非常頭疼,王大鵬這孩子從小父母雙亡,性格多少有些執拗,做事情一根筋,迴去以後我一定會好好批評他,讓他收斂自己的行為,別把事情搞得明目張膽。”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田大君微微一笑,吩咐陸遠把人領走。


    沒多久,陸遠帶著王大鵬離開了前進煤礦。


    來到煤礦大門外,陸遠見王大鵬停下腳步東張西望,說道:“別等了,經過今天這麽一鬧,你的那些主顧,應該不會來找你買東西了。”


    “那我明天再來。”


    “王大鵬啊王大鵬,你可真是咱們村的活祖宗。”


    陸遠哭笑不得道:“你能想到來前進煤礦做小買賣掙錢,按理來說腦子也不笨,怎麽連這麽簡單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保衛科為什麽抓你,你真不明白嗎?”


    “不就是因為我在他們眼皮底下擺攤嗎。”


    王大鵬不假思索道。


    “攤上你這個活爹,咱們村真是走了大運。”


    陸遠歎了口氣,說道:“你沒給保衛科上供。”


    “上供?上什麽供?”


    王大鵬一臉茫然地望著陸遠。


    此刻,陸遠心裏產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王大鵬到底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自己已經說得足夠明顯,這小子竟然沒聽懂……


    任何時候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王大鵬的小買賣做得風生水起,其他人看到即使沒有眼紅,也肯定想要從中占點便宜。


    保衛科是什麽地方,負責國有企業安全秩序的保衛部門。


    往大了說,屬於工廠執法部門。


    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你幹什麽都能被保衛科管到。


    而且人人配槍,屬於橫著走的存在。


    和人家對著幹,王大鵬能有好果子吃?


    “你掙一塊錢,起碼要給人家分兩毛錢的好處,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但有的時候閻王比小鬼更難纏,小鬼隻能惡心你,閻王卻能一根手指將你按趴下。”


    聽了陸遠的這番話,王大鵬撓了撓頭,說道:“就是讓我給他們點好處唄,憑啥呀!”


    “就憑人家能抓你,能壞你的生意。”


    陸遠耐著性子再次向王大鵬解釋一遍。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王大鵬既不願當兵也不願下地幹活,反而對做小買賣有著濃厚的興趣,打通縣裏各種門路,弄來不少的稀罕商品。


    這麽簡單的人情世故,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七十年代是個單純的年代,但不代表誰都是單純的。


    保衛科也是人,是人就有各種各樣的想法和需求。


    片刻後,王大鵬逐漸聽明白了陸遠的意思,皺著眉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要消停做小買賣,我該給他們多少東西,難道每次過來,都要單獨給保衛科送一份?”


    “這倒是不必,定期給點好處,逢年過節的時候想著點他們,事情就沒那麽麻煩了,以後再倒騰東西做小買賣,別弄得大張旗鼓,你說你跑到人家前進煤礦大門口擺攤吆喝賣東西,這不是打保衛科的臉嗎?”


    陸遠語重心長的說道:“但凡你做得小心點,去礦場附近跟職工交易,事情都不會有這麽麻煩,行了,慢慢來吧。”


    “人情世故是一門大學問,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明白的。”


    人教人未必能教明白,事教事幾次就能整明白。


    騎上馬,陸遠招唿王大鵬上來。


    擔心籃子裏的東西被顛壞,王大鵬決定步行迴村。


    見狀,陸遠也隻能跟著王大鵬,溜溜達達地往陸家莊走。


    兩三個小時後,二人迴到了陸家莊。


    此時,天已經黑得透透的,陸遠摸了摸肚子,拉緊韁繩從馬上縱身下來。


    “大鵬,你筐裏的大料,桂皮等響亮,能不能賣給我?”


    “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王大鵬好奇道。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那就先賣給你,反正我過幾天還要去縣裏,到時候再給他們補上就行了。”


    筐裏一共有三包香料,每包重量半斤,王大鵬隻收了陸遠5毛錢。


    “大鵬,你先等一下。”


    眼見王大鵬要迴家,陸遠繼續說道:“你既然要去縣裏,能不能再幫我帶幾件東西?”


    “行啊,你要什麽?”


    “你去縣裏的肉聯廠,給我買兩個豬頭,再買一些豬下水,腸子,心肝脾肺腎這些東西我都要,你看看大概要多少錢,身上錢不夠的話,我一會迴家給你拿,要是夠的話,等你迴來咱們再算。”


    “這些東西不值什麽錢,肉聯廠那邊我有關係,你等著吧,這兩天我就把東西給你拿迴來。”


    不知道陸遠為什麽要這些東西,王大鵬還是滿口答應。


    按理說,全村誰家都有可能缺肉吃,唯獨陸遠不缺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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