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陸遠點頭道。


    “以票換票沒問題,你不是要自行車票嘛,我能幫你搞到,不過我要先看看你的收音機票。”


    陸遠也不廢話,解開中山裝紐扣從裏邊口袋裏拿出一張票。


    年輕人接過票,仔仔細細地看著上麵的每一處細節。


    沒錯,正正經經的收音機票。


    “我雖然是第一次進城,但是對一些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收音機的價值絕對在自行車之上。”


    “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是一般人!”


    年輕人突然改口,主動拉近兩人關係。


    陸遠說得沒錯,收音機價格確實在自行車之上。


    一個是工業品,另一個則是電子品。


    商品製造難度不同,價值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語。


    近兩年,城裏的一些年輕人,特別是在機械廠上班的年輕工人,也不知道是誰起頭,掀起了一股手工製作自行車的小風潮。


    由於自行車票不好弄,這些人將主意打到了各種自行車配件上麵。


    買車要票,買零件倒是不需要。


    今天買一點,明天買一點。


    通過不需要票的零配件,配合自家工廠的設備和機床,手工組裝自行車。


    隨著手工自行車的出現,拉低了自行車票的價格。


    “嫂子,你認識那個人嗎?”


    陸月一眨不眨地看向餐廳門口。


    陸遠和年輕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時而臉上露出笑容,時而年輕人連連擺手。


    夏荷搖了搖頭。


    不覺得對方是陸遠的朋友。


    夏荷,陸遠,陸月三人都是第一次進城市,陸遠怎麽會在城裏有朋友呢?


    不知過了多久。


    陸遠笑嗬嗬地迴到位子坐下,陸月迫不及待地說道:“哥,那個人是誰呀?你們怎麽聊了那麽久?”


    “哪個人是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給你們弄了一件好東西。”


    陸遠口袋掏出一張票放在桌子上。


    “自行車票!”


    陸月忍不住叫了起來,四周用餐群眾紛紛側目。


    “哥,是不是有了這種票,咱們家就能買自行車了?”


    陸月仿佛沒有感覺到其他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有了這張票,再搭配上一定數量的錢,供銷社的自行車,就能跟著咱們一塊迴家。”


    “哥,你太厲害了!咱們家有自行車了!!!”


    陸月聽後一驚一乍,開心地揮動著手裏的自行車票。


    家裏日子真是越來越好了,不但蓋了新房子,還有洗衣機,電視機這種高檔貨。


    如今。


    陸遠從別人手裏得到的一張自行車票。


    仔細想想,陸月還真想不到,家裏到底還缺些什麽。


    “當家的,家裏不是已經有了一匹馬嗎?還買自行車幹什麽呀?”


    夏荷頗為不解。


    自行車能運貨,大青馬同樣也能拉貨。


    陸遠淡笑道:“當然是給你們準備的了,馬車有自身的限製,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去,而且要學會駕馭馬車,勢必要花不少的工夫,自行車就不一樣了。”


    “以你們倆的聰明勁,很快就能學會,有了自行車,以後趕集買東西也方便。”


    “對了,我還給你們準備了一個驚喜,迴去的時候,保證讓你們笑得合不攏嘴。”


    陸遠神秘兮兮道。


    眾人前腳剛走路,靠近門口的一桌客人立刻議論起來。


    一名四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放下手裏的筷子,苦笑道:“別議論別人的事情了,趕緊吃飯吧,但願過幾天下鄉,不會再被社員們趕出來。”


    “唉。”


    此話一出,兩名同伴紛紛歎了口氣。


    下鄉明明是做好事,但是每次都被人當成了神經病驅趕。


    普通農民不待見眾人也就罷了。


    就連村幹部,大隊幹部,也不待見三人。


    有次下鄉,一戶缺德人家放出一條大黑狗。


    三個人狼狽而逃,其中一個人將新買的一隻皮鞋都給跑丟了。


    走出國營餐廳,陸遠三人到了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國營照相館。


    照相館極具時代特色,門口掛著一塊牌子。


    打扮異類不拍,男同誌鬢角過耳,女同誌化妝不拍。


    男女同誌如果拍合照,必須出具介紹信,結婚證等手續。


    沒有手續和證明,堅決不拍。


    諸如此類,一共寫了十幾條。


    站在門口,陸月從第一條看到最後一條,咋舌道:“哥,城裏拍照片怎麽有這麽多規矩?”


    “現在已經算好了,早幾年拍照片,就跟對暗號似的,他們說一句,你要接一句,忘記或者說錯,對不起,你去別的地方拍照吧。”


    陸遠半是玩笑道。


    聽到拍照片還要對暗號,夏荷驚詫地問道:“當家的,你說的是真的假的,也太誇張了吧?”


    “你就當我誇張,別磨嘰了,趕緊進去吧。”


    陸遠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照相館下班還剩一個小時。


    這年頭的國營單位,工作人員一個比一個牛逼。


    稍不順心,不但會讓顧客吃閉門羹。


    搞不好,還要集體動手打你。


    幾年以後,各國有店鋪分別掛上禮貌待客,不許打罵顧客的條幅。


    “單人照還是合照?”


    照相館內,一名紮著麻花辮,身穿花布衣服地拿起姑娘坐在櫃台前,頭也不抬地看著書。


    “拍一張夫妻結婚照,再拍兩張全家福。”


    陸遠拿出介紹信,遞給愛搭不理的小姑娘。


    看到手續齊全,小姑娘這才將視線從書上挪開,仔細打量眼前的幾個人。


    頭發符合標準。


    穿的衣服也還算正經。


    登記完畢,小姑娘喊來照相師傅。


    說是結婚照,無非是將陸遠和夏荷安排肩並肩坐在一起。


    第一張結婚照屬於雙人結婚照,陸月站在一旁抱著小手亂動的侄女。


    “那個同事,把你的手挪開!結婚了也要注意影響。”


    “還有你這個女同誌,收收臉上的情緒。”


    彎腰準備拍照的照相師傅,發現陸遠伸手挽著夏荷,馬上發出警告。


    二人是夫妻,想要親熱迴家親熱。


    公共場所,必須保持嚴肅!


    照相館不拍有損形象的照片。


    命令二人規規矩矩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表情嚴肅。


    受到嗬斥,夏荷像是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地目視前方,雙手一動都不敢動。


    乖乖地放在兩隻膝蓋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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