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轉動,偷覷到溫念的表情,依然平淡的臉龐,但眸光閃動,仿佛注入星光般,栩栩生動。


    葉鳴抿唇,握拳壓抑著情緒,調試心情。


    一曲結束,鋼琴聲餘韻繚繞,現場一片寂靜,他們仍然沉醉於那一陣陣未褪的漣漪。


    平心而論,周祁的琴藝不算高超,比他彈得好的,比他嫻熟的比比皆是。


    但讓他們動容的,不隻是流淌的音符,而是一個演奏者和琴鍵忘我融合的姿態。


    樂聲洗滌人心汙糟,旋律如潮水淹沒全場,引起聆聽者靈魂的共鳴。


    周祁收手,隨著溫念第一個帶頭鼓掌,現場才恍然迴神。


    不過片刻,掌聲如雷,和先前稀稀拉拉完全不一樣。


    就連陸家認真幹飯的胖墩,也用力拍著手,看周祁的眼閃閃發亮,拽著旁邊人的手。


    “哥,我也要學鋼琴,我要這個哥哥做我的老師!”


    “你不是說打死不學?還說誰逼你你就要喊救命?”


    “那不一樣,之前那些老師都教得死板,我一點也沒感受到鋼琴的魅力,怎麽學?現在不一樣,現在我感受到了。”


    “等我學會了不迷死隔壁班小翠,我就不叫陸晟安。”


    “......”


    陸城也是心情不錯,跟著站起身鼓掌,用著隻有溫念能聽到的聲音。


    “你的眼光還行。”


    溫念沒有說話,嘴角微微上揚。


    看著走下台的周祁,再看看葉鳴,陸城心裏有了計較,朝周祁點頭。


    “溫念,改天帶你這個朋友迴家,也讓你外婆和大舅品鑒一下他的鋼琴水準。”


    一句話,周祁意外,葉鳴變臉。


    溫念挑眉,這是認可周祁,要見家長的節奏了?


    畢竟是葉鳴的接風宴,不能亂了主次,陸城隻簡單交代幾句,就抬腕看時間。


    “時間也不早了,葉鳴迴來還要倒時差,就先到這裏吧。”


    陸城說話,葉二叔附和,其他人不敢有意見,各迴各家,各找各媽。


    葉鳴還想和溫念說話,就被葉二叔拉走。


    其他人也動作神速,沒一會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孟琪和小王。


    他們一個一臉哀怨,一個一臉崇拜。


    溫念掏出鑰匙丟給孟琪,“你們下班吧,我們自己迴去就行。”


    打發走兩個跟班,周祁籲了口氣,腦袋往溫念肩頭一靠。


    “我這是過了第一關?”


    溫念嗯哼一聲,“舅舅喜歡音樂,他說過,音樂是理解人性的棱鏡。”


    “額,這麽深刻?”周祁一副震驚的表情,嘴角掩不住上揚,“那你覺得我彈得好不好?”


    溫念沒有說話,耳根不爭氣得紅了,還惡狠狠剜了他一眼。


    周祁被瞪,卻是一副神清氣爽,俊朗的眉眼風流,朝她眨眨眼。


    溫念知道他會鋼琴,是因為在嶽陽樓的書房就有一架,先前周祁手癢,彈過幾次。


    隻是彈著彈著,周祁就開始不老實,對她親親抱抱,在書房裏,在鋼琴上就對她做盡難以啟齒的事。


    過後他還理直氣壯,“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就是在勾引我。”


    什麽眼神?她那明明是覺得他彈得好,驚訝好嗎?


    結果是他的歪理不止一條。


    “溫念,你不覺得,鋼琴的高度剛剛好嗎?”


    鋼琴的高度?


    溫念迷迷糊糊間,就被他身體力行得演繹一遍,何為剛好的高度。


    ......


    就像現在,周祁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鋼琴的弱音踏板,按下去的那一刻,她幾乎能聽見整座森林的心跳。


    溫念忽然用力別過他的臉,嗓音裏帶著幾分惱羞成怒。


    “你很閑嗎?不走了?”


    “走,當然要走,”周祁笑笑,沒有繼續再逗她,“就是想再彈一曲給你聽。”


    “什麽?”


    溫念詫異,姿態保守戒備,畢竟沒外人在場時,周祁總是喜歡逗弄她,逼得她卸下所有防備,隻能任他宰割......


    周祁牽著她的手來到鋼琴旁,按著她在旁邊坐下。


    在手機裏點開曲譜,周祁微笑,“我剛學鋼琴的的時候,就想過,至少這一首曲子一定要學會,等我有了喜歡的人,就彈給她聽。”


    明亮的空間,距離那麽近那麽近,溫念卻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她的心弦在震動,一如鋼琴的黑鍵比白鍵高1.2cm,她的沉默會自動翻譯成十四行詩的韻腳。


    夢中的婚禮。


    周祁彈奏的,居然是這一首?


    她啞然無聲。


    默默的,她看著周祁雙手放在琴鍵上,眼裏是她的身影。


    音樂,不能用來讀懂人的本質,它更像是一張邀請函,邀請別人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溫念明白,周祁是借著這首夢中的婚禮,在向她剖白心意。


    他是在向她索取,索取一個確切的答案。


    送車,見家長,這些還不夠。


    溫念想笑,卻笑不出來。


    熟悉的氣息籠罩著她,溫念閉上眼,承接著他落在眼瞼上的輕吻。


    周祁或許不如她強勢,他本性溫和,卻有著連明珠都不想與之糾纏的耐心和毅力,和不容拒絕的力量。


    溫念笑了,她微微睜眼,坐直身體,緩緩伸手落在琴鍵上。


    “......”


    周祁手一頓,瞳孔微微放大,驚喜得看著她。


    傻瓜。


    溫念沒有出聲,周祁卻讀懂了她的嘴型,他也笑了。


    這是兩人第一次合奏。


    溫念是第一次彈奏這首曲目,磕磕巴巴好幾次錯落音鍵,但都被周祁恰到好處的掩飾。


    四手聯彈,他們意外得合拍。


    ......


    曲子不知何時結束,周祁貪婪得看著溫念,輕輕拂開她的發絲,眼神纏綿得讓人臉紅心跳。


    兩人誰也舍不得打破這一刻的靜謐安寧。


    而這一幕,分毫不差得落在葉鳴眼裏。


    他陰沉著臉,悄悄退開,握緊的拳頭極力控製情緒。


    酒店外,葉二叔著急上前,扯住他的胳膊。


    “你跑哪裏去了?”


    左右張望後,他壓低聲音,“你小心點,溫念可不好糊弄,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葉鳴掃了他一眼,“別忘了我才是葉鳴,我也是葉家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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