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快步上前攙扶:“慢著點,別崩了傷口。”


    麻杆捂著腹部,緩緩言道:“沒事沒事,好多了,略微活動已不要緊。”


    “既然好了怎麽不迴家歇著,還泡在這裏做甚?”


    “元宵挺著大肚子,我怕她伺候我多有不便,想著再住幾日迴去也不遲。”


    “你別是看上了方才那個姑娘吧?”


    “哪能啊,隻是閑來無事,給她看看手相。”


    “你會看個屁的手相?近來跟桑道長學的?”


    “嗨,不會看,瞎看唄。老桑那本事還不如我呢,他也就給青樓女子批個桃花,街邊乞丐斷個富貴,沒出過錯。別的本事稀鬆平常。”


    “少胡說八道,隨我走吧。”


    “去哪啊?”


    “明日便是除夕,今日鐵柱一早進宮相邀,晚上去他府上喝酒。沒叫旁人,就咱哥仨。他成親了,補個喜酒。”


    麻杆點了點頭:“聽說了聽說了,前幾日來探望我時告訴我了。那個騷勁,頭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憑他還能找著媳婦兒?長的跟木頭樁子成了精似的,別是花銀子買來的婆娘吧?”


    吳天笑罵:“什麽話這叫。你都能找到意中人,人家怎麽就不能成家啊?”


    “我可比他強多了,主要是活好。”


    “可拉倒吧。快換衣裳,車馬在門外候著呢。”


    “得嘞。”


    二人乘車行了片刻,來到宋鐵柱府上。剛下車,便見趙大頭站在門口逗弄一隻小狗。


    吳天出言疑問:“你來的倒早,咋不進去啊?”


    大頭笑著解釋:“我也剛到片刻,門子說鐵柱尚未下值迴來,我正準備找個地方拴狗呢。”


    “你的狗?怎麽牽來了?”


    “我剛在路上現買的,有趣的緊,準備帶迴家養。”


    眾人說話的功夫,小狗“蹭”的一下,往門外躥了出去。


    大頭急忙跟在後麵好一通攆,許久方才抓迴來。


    田麻杆不禁感歎:“嫂子跑的真快。”


    大頭一愣,旋即瞪著眼罵街:“放你娘的屁。你嫂子,呸,你媳婦兒。”說著話,伸手錘了麻杆胳膊一下。


    “哎呦嗬,你再動我一下試試,訛不死你。”


    眼見二人拉拉扯扯,吳天趕忙阻攔:“大頭你可別扒拉他,麻杆傷口還沒好利索呢。”


    “讓他嘴賤。”趙大頭一邊迴應,一邊找地方拴狗,怎奈小狗一綁上鏈子便叫喚個不停。


    大頭舍不得,索性抱在懷裏。


    眾人在門房陪同下進屋等候。


    前後腳的功夫,宋鐵柱便也迴了府。眼見兄弟們已經全都到了,急忙請罪:“明日衙門正式休沐,今日封停公務,迴來晚了一些,久等了。”


    田麻杆笑著調侃:“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小子盼迴來了。”


    吳天擺了擺手:“別聽他瞎說,我們剛到還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呢。你媳婦人呢,請出來見見吧!”


    宋鐵柱轉而去了後院,沒一會兒喚出一個小婦人來到前廳敘話。


    眾人眼見這女子約莫二十歲年齡,身材瘦弱,個子不高,樣貌倒是還過得去。


    隻是和鐵柱站在一起,一個高大威猛,一個嬌小玲瓏,極為不成比例,頗為有趣。


    一番見禮後,吳天從懷中拿出幾張文書遞給眼前這個叫做馮魚兒的女子,正色道喜:“我來之前,你嫂子命我拿了幾間城裏商鋪的地契,言說送給你二人,作為新婚賀禮。


    祝你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全當一點心意,已經派人去衙門裏備過案了,迴頭自去接手即可。”


    馮魚兒謹小慎微,既不敢拒絕,也不敢收下,拿眼偷望著自家老爺。


    鐵柱一把搶過憑證,塞進其手裏,笑道:“趕緊接啊,這是我大嫂給的,不收下,大哥迴去還得落埋怨呢。


    大哥,改日我們進宮再行謝過嫂夫人們了。”


    吳天坦然而言:“不必客氣。自家兄弟,談什麽謝。”


    “嗯。”


    趙大頭見狀,衝著鐵柱夫婦解釋:“我今日上午才得你相邀,剛從衙門裏下值過來,沒能提前準備,等將來侄兒滿月酒時,兩迴並做一迴補上。”


    鐵柱渾不在意:“大哥都說了,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田麻杆連連點頭:“嗯嗯,那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大頭一塊兒替我補上。”


    “憑啥?”


    “……”


    扯了幾句閑白,宋鐵柱拱手相迎:“快快落座,我昨日便讓廚子預備了酒菜。今日咱們兄弟一醉方休,麻杆腎虧,便少喝一點吧。”


    眾人嬉笑暢飲……


    田麻杆見大頭時不時將口中食物咀嚼後吐給狗吃,大為感歎:“大腦袋,你對你媳婦兒真好。嫂子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給你留下一兒半女。”


    “狗日的,老子和你拚了。”


    打打鬧鬧,吳天在席間借著酒勁,衝著大頭勸慰:“一眾兄弟,就剩你尚未成家。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情況不同了,你也抓點緊,這是大事,不能耽擱。”


    趙大頭歎道:“我不喜歡說媒拉纖那一套,總覺得不合心意。”


    “現如今良家女子不說媒你也接觸不上啊。”


    “我倒是還真認識一個女孩。”


    田麻杆支起耳朵,湊近詢問:“是好道認識的不?”


    “你給我閉肛。”大頭伸手拍了一下麻杆腦袋。


    “哎呦,我可告訴你,拐賣婦女流放起步。”


    “什麽拐賣婦女?我真心的!”


    “聘禮一萬兩。”


    “也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春風暖閣,酒席一兩五,陳年女兒紅,一壇二兩,過夜五兩,全都是真心的,隨便挑。”


    大頭怒罵:“滾,老子說的是正經人家女子。”


    麻杆麵露譏笑:“你就不是啥正經人。大腦袋,你到底看上了誰家姑娘?”


    大頭遲疑片刻,低聲言道:“是……謝大學士的孫女。”


    吳天聞言,微微出神:“哪個謝大學士?”


    “謝……謝安。”


    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宋鐵柱打破冷場,率先埋怨:“兄弟,你怎麽看上謝家姑娘了呢?大哥和內閣不對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們初來金陵的時候,謝無常領著江南小鬼,在朝堂之上公然當眾為難嫂夫人。你如今怎麽能分不清敵我啊?


    天下好姑娘多的是,咱們慢慢挑唄。真和謝家那種詩禮傳家的讀書人結了親,人家能真心瞧的上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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