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雷吉諾德說完這番話,劉誌天不禁是淚流滿麵,百感交集。


    他沒想到,背負罵名的父親居然是赤膽忠心之人;也沒想到,師父收自己為徒,完全是十多年前,布哈斯赫在酒席上的一句話;更沒想到,父親當年竭力要保護離開帝國的雷吉諾德,卻被自己和傅星峰親手抓了迴來。


    劉誌天想起,十一歲那年,自己在一條窄巷子裏和三個年齡相仿的少年打架。


    原因就是他們嘲笑自己母親,說她丈夫偷錢跑路了,活該守活寡受罪。


    雖然被揍得很慘,眼角、臉頰、下巴全被打腫了。但自己瘋狗般的打法也嚇壞了他們。最後,趁自己摔倒在泥濘上的時候,三個少年跑了。


    就在自己忍著全身的酸痛,站起來時,一個老者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小朋友,剛才他們叫你求饒的時候,你幹嘛不求饒?”


    “哼,求饒?再打一會,還,還不知道誰求饒呢?”


    雖然疼痛已經讓自己的淚水滴了出來,但嘴巴依舊很硬。


    “嗯,有骨氣!他們為什麽打你啊?”


    “他們罵我父母!”


    “那你覺得你父親是好人還是壞人?”


    “當然,當然是好人。”


    說出口時,自己也沒有那麽確定,可當時就是這麽說的。


    “這就對了。你想不想學點本領,輕鬆打敗他們三個?”


    “真的?我想!”


    “哈哈,乖孩子,叫聲師父。”


    “師父!”


    就這樣,自己就開始跟著師父學習魔法。


    師父還誇過自己,是修煉魔法的奇才。


    可是四年後,師父開始沉浸於研究爆炸術,性格也變得奇怪起來。


    自己也曾經嚐試學習爆炸術,卻被師父各種嫌棄,罵自己笨手笨腳。


    又過一年後,自己再次來到城外,卻發現師父住的院子在一夜之間,炸出了一個大圈,屋子和圍牆全炸飛了。


    問周邊圍觀的人,沒人知道師父去哪了,隻知道在破曉時分發生了爆炸。什麽原因也不清楚。


    自己當時急壞了,到處打聽。


    終於有人說,見過一個全身漆黑的老者,順著河邊,往上遊走。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快成了,快成了”,好像神智不清的樣子。


    可自己順著那條河,怎麽也找不到師父。


    但師父應該是還活著。


    再後來,自己想起,師父曾經說過喜歡待在魔法森林,便先後兩次過去找他。


    可魔法森林的守衛十分傲氣,一聽是來找人的,就說不在,拒之門外。


    也不知道是師父是不是真的在魔法森林。


    反正,寄過去的信,一封未迴。


    或許,師父又在哪個角落,研究他的爆炸術吧。


    沉默許久後,劉誌天才迴過神來,歉疚地說道:“若是早知道這些往事,我在遼東就絕不會出手對付仁……”


    雷吉諾德打斷他的話,笑著說道:“當時你也是各為其主,怪不得你。換成是我,一樣也這麽做。隻不過,我的三叔——你的主子天性涼薄,寡恩薄義。你當他的臣子,萬事要小心。如果有機會,還是趁早辭職,歸隱田園,才是上策。”


    “先生說的是,在下謹記在心。”


    “好了,今天我們就聊到這裏吧。待太久,怕那些暗探起疑。”


    “那誌天告辭了。”


    “去吧。”


    離開慎行樓沒多遠,劉誌天就看見仁娜公主一蹦一跳地朝自己跑來。她的嘴巴嘟嘟的,好像有點不高興。


    “怎麽啦?仁娜。”


    “誌天哥哥,你教我雕刻好不好?我也想和你們一樣,雕刻美美的木雕。”


    這時,劉誌天才注意到,仁娜右手拿的那把雕刻刀,正好是傅星峰的。


    他記得,傅星峰曾經說過,這把雕刻刀叫做“飛燕”,還是神啟大帝賞賜給他的。


    “怎麽,你的星峰大哥送給你雕刀,沒教你雕工?”


    “對,他說他的雕工也是和你學的,讓我直接找你學。哼,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他這幾天,就是想和我保持距離。”


    劉誌天看她冰雪聰明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


    一個即將十八歲的美少女,正是錦瑟年華的時候,來到這裏為人質,想必是十分苦悶。


    傅星峰和她保持距離,大概是怕彼此之間有了情愫吧。


    “你星峰哥哥去哪了?”


    “他在宮裏閑逛去了。”


    “想學可以啊,你手頭有木料嗎?”


    “有,我放在那亭子裏麵了。誌天哥哥,你看這把刀,還可以縮迴來。我要是學會了雕工,攜帶著它,就十分方便。”


    接過仁娜遞過來的小刀,劉誌天仔細一看,刀柄上有個小突起。輕輕一按,刀身就縮了迴來。再一按,就彈出去。


    刀雖小,但觸手之處寒氣逼人,十分鋒利,確實是名匠巧工之作。


    “嗯,果然是把好刀。走,我教你木雕。”


    “好嘞。”


    兩人說說笑笑,朝亭子走去。


    看著仁娜清麗如水、天真爛漫的樣子,劉誌天此刻十分後悔,當初自己為啥瞎了眼,去挾持她?


    唉,可惜人生不能迴頭!


    在慎行樓的三樓,雷吉諾德、恩和森站在窗前,望著亭子中的兩人。


    恩和森用蠻族語低聲說道:“上天之巫,城外的兄弟昨天來報,哈迪多夫大巫師已偷偷潛入天驕帝國,現在正在帝都郊區。他已將這些年來,我們埋伏在帝國的暗探悄悄遷移到帝都附近。哈迪多夫問,上天之巫可有什麽計劃?”


    雷吉諾德也用蠻族語低聲說道:“告訴哈迪多夫,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如今不比往常。你應該察覺得到,撒克遜這廝布下了許多暗探。


    靠我們這點力量,是逃不出帝都的。除非,帝都有變。哈迪多夫性格有些急躁,你讓他先迴去吧,說是我的意思。”


    “恩和森明白。還有,秀婉貴妃最近常常來約仁娜公主去玩。”


    “你擔心秀婉貴妃從仁娜口中,套出什麽信息?”


    “正是。”


    “放心吧,仁娜的嘴很嚴實。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她心裏明白。這樣也好,仁娜在這裏也悶,有秀婉貴妃和她來往,可以解解悶。對了,最近這段時間,如意客棧的當家人青煙姑娘是不是經常單獨找你?”


    “是的。”


    恩和森聞言,覺得有些奇怪。


    這段時間來,自己外出時,總是有意無意地碰見穆青煙姑娘。剛開始,恩和森還以為是巧合。


    今天聽雷吉諾德這麽一說,恩和森才發覺,原來,穆青煙是有意接近自己。


    可上天之巫足不出戶,他是怎麽知道的。


    恩和森仔細一琢磨,心中滿是疑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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