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


    在長榮市的軍區醫院,喬光霽坐在病床前,看上去有些形容枯槁。


    簡雲兮昏過去多久,他就執著地守了多久。


    病房門被打開,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跑了進來,也不顧忌其他許多直接往他懷裏鑽。


    他緊緊抱住孩子,卻再一次迴憶起在那座小島上的痛苦經曆。


    在lucifer死後,受了重傷的簡雲兮也緊跟著陷入昏迷。elsa迅速抓緊機會組織進攻。


    強大的火力很快覆蓋了戰場,不過片刻就俘虜了所有仍然活著的devine成員。


    pirate成員當然也有傷亡,但見識過cloud兇悍的作戰能力的其他pirate成員已失去了與他們作對的勇氣。


    pirate這一雇傭軍團夥剛成立沒多久,與cloud之間並無什麽過節,更沒有與華國有關的血案。盡管也會暫時被控製起來以詢問某些細節,但待遇與devine的殘部也絕對不同。


    喬光霽已經不願再次仔細的去迴憶那一夜的經曆與痛苦。他隻記得他的信息素腺痛到他快要暈厥。


    而在看到昏迷的簡雲兮那一刻,已經枯竭了許久的類omega信息素在疼痛之後再一次爆發出來。


    他想要救簡雲兮,他的身體也是同樣。


    所以他的類omega信息素腺,那個自私的器官,開始耗盡他體內的一切能量去合成信息素。


    也多虧了這個自私的器官,簡雲兮才能夠馬上沐浴在濃厚的被標記過的類omega信息素下,活了下來。盡管始終昏迷不醒。


    華國的軍區擁有最為先進的關於enigma的研究數據和醫療技術,所以在生命體征平穩後,他們就帶簡雲兮迴了國。


    澳洲那邊的醫生給出的結論是,簡雲兮可能會永遠的失去他的信息素腺,變成一個beta。


    這沒什麽可怕的,喬光霽想。


    他不會介意簡雲兮究竟是enigma還是beta,隻要是簡雲兮就好。他需要簡雲兮活著,需要簡雲兮醒過來。


    所以他始終守在簡雲兮的身旁,不斷地釋放著安撫信息素。


    甚至不用他去主動釋放,無論任何時候,哪怕他睡著了,他的類omega信息素腺都會主動去釋放安撫信息素。


    真是奇怪的事,那個器官好像比他更喜歡簡雲兮一般。


    喬光霽的胡子已有些長了,看起來又憔悴又邋遢,但他仍然不舍得離開簡雲兮半步。


    他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小孩兒,一直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表叔,你弄疼我了……”喬鬆茂有些不滿地扭了扭身子。


    他這才突然意識迴籠一般,把孩子放開。


    據甄帥所說,他們能夠活下來完全是運氣。


    船隻出海後不久,他本想從小島北側直上,前往達爾文島,到時候再搭乘客輪迴大陸的。


    但不知為何,本來還算平靜的海麵忽然掀起巨浪,把整條快艇都打翻了。


    他反應還算迅速,急忙一手抓住了年幼的喬鬆茂,另一手抓住昏迷的蔣雪。


    雖然在落水後蔣雪也已逐漸蘇醒過來,但仍然沒有什麽力氣,隻能依靠他緊緊拽著。


    盡管絕望,甄帥已沒有多餘的手去拽喬光曜的屍體,隻能看著他落入海中。


    他說他能感到蔣雪的顫抖和絕望,但他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辦法。而蔣雪,這個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愈發虛弱的omega也已自顧不暇,更不可能去撈喬光曜的屍體。


    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具屍身沉入大海。


    眼看快艇越漂越遠,甄帥本想奮力將二人帶過去,卻在此刻看見一枚火箭彈飛過來直接將快艇炸成了碎片。


    還好幾人是在水中。他們潛入海裏,利用水的阻力來抵擋快艇爆炸的衝擊波以及碎片。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碎片飛入到甄帥的小腿上。此刻,三人泡在海中,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以防被海浪衝散。


    但奇怪的是,之後風平浪靜。


    據甄帥所說,很少見到這麽平靜的外海。在他的印象中,海灣之外的大海都是瘋狂的,而這裏,十分平靜。


    還好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cloud的其他人通過定位找到了甄帥和蔣雪還有喬鬆茂,把他們帶迴了大陸。


    但喬光曜已死,同時又是待被緝捕的罪犯,所以並不願意再去打撈他的屍首。


    不得已,喬光霽隻好用自己的錢來請本地人員進行打撈。但這裏畢竟是外海,風浪大且水深,要打撈一具屍體哪有那麽簡單?


    打撈工作持續了三天三夜。


    不少人勸說他放棄好了,為了一具屍體沒有必要。但他卻堅決不願意。華國人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他的表哥也必須魂歸故裏。


    直到蔣雪也來勸說他。


    “放棄吧,光霽。我……我會為他立一個衣冠塚,今後每年去祭拜……”


    在這一刻,喬光霽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起來。


    他問道:“我哥是不是為了我才死的?嫂子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為了我才死的?”


    蔣雪遲疑了幾秒鍾,搖了搖頭,歎道:“你別亂想。他那麽自私的人,怎麽可能為你而死……”


    “不對!不對!我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嫂子,你和我說實話!求你了!”


    他認真地盯著蔣雪的眼睛,甚至執拗地,不讓蔣雪去看別處,他要蔣雪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果然,蔣雪緩緩垂下眼簾,輕聲歎道:“他說,與你鬥了小半輩子,他已經覺得夠夠的了,他很累,感到疲乏。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注定會被lucifer控製。”


    說著,他搖了搖頭,才繼續道:“他說,其實老爺子還是太保守了。如果再勇敢一些,你又怎麽不算喬氏的嫡子?你是s級的alpha,擁有最強的腦力和體力,同時你也很有經商天賦。將喬氏交給你無疑是更好的選擇,就算是他,也會十分安心。隨後,他說他想要去洗個澡。但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浴室自殺……”


    說到這裏,蔣雪已經泣不成聲。


    而喬光霽也聽明白了。雖然喬光曜句句不提自殺的想法,但句句都是在說,他們兩個隻有一個能活。


    事實上,lucifer也確實有機會。因為他真的差點死在了那座礦洞。


    所以,他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對著蔣雪和喬鬆茂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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