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娃青年119集


    親愛的山娃哥:


    你好!身體好嗎?工作順利嗎?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們已經分別一個月零八天了。可是我感覺分別的太久太久了,好像過了半個世紀一樣,相思之苦隻有你我最懂得、最理解。相思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打濕了給你寫信的信紙。我給你去了好幾封信,幾乎都是含著眼淚寫的,隻有和你才能訴說我的煩惱和痛苦。沒人能夠理解我的煩惱,也不會懂得我內心的痛苦。


    農村的生活,苦點累點我都不怕,都是次要的。唯獨媽媽的病情,時不時的發作,不知道哪一時哪一刻她就會犯病,發作起來哭笑無常、罵罵咧咧的,有時候晚上跑出去找老兒子小三寶,攔都攔不住。每天我都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就在前幾天,她又把你抹好的炕麵給刨開了,硬說你又在裏麵被鐵鏈子鎖著呢!趴在刨開的大窟窿旁邊不起來,嚎啕大哭不止。也沒法燒火取暖做飯了,一燒火就從刨開的地方往外冒煙。後來,是二弟小生放學迴來了,生拉硬拽的把她拖到了西屋。我給她吃藥她不吃,用仇視的眼光直勾勾瞪著我,咬牙切齒的怒吼說:


    ‘給我吃藥幹啥呀?是不是想害死我?沒好心的東西!吃藥就讓我睡覺,睡覺!睡死得啦!我死了你們就開心了!’


    你看看,她說的話多紮心啊!真是好心不當驢肝肺。沒辦法,我就按你說的,把藥偷偷地攪拌在飯碗裏,可是她吃飯時感覺到有異味,就把飯碗給摔得粉碎,玉米渣粥被濺了一地。她又惡狠狠的說:


    ‘給我吃的什麽飯啊?味道怪怪的,準是給我下藥了吧?是不是變著法的想藥死我呀?一點好心也沒有。’我真的無語了,家裏讓你媽攪得亂成了一鍋粥。


    我不會搭炕,更不會抹炕麵,隻能用廢紙箱隔板糊弄上了,周圍用糨糊把廢舊報紙上,對付著燒火不冒煙了,就這樣湊合著燒火取暖做飯呢。


    由於天氣寒冷,屋子裏沒能及時燒炕取暖,小美美著涼發燒感冒了,幹咳不止,夜間高燒40多度,可把我嚇壞了。我讓二弟陪著我去為小美美治病,他說啥也不去,他說明天還要去上學呢,深更半夜的他很困,不願意去。沒辦法,我隻好去北院四太爺家,喊他的三兒子趙光武給我做伴,一起抱著小美美去了半壁山醫院住院治療,診斷為急性肺炎,輸液一個星期才出院治好了,又和四太爺家借了80元錢交了住院費。


    唉!這日子可真難過啊!你快迴來吧!如果你實在要想顧這個家,想照顧你媽媽,隻能調迴來工作了。要不然,等你這次放寒假迴來,說出大天來,我也要抱著小美美和你一起迴學校去了。家裏沒有你,這日子可真的過不下去了。。。。。。


    我要說的還很多,不過現在夜已經很深了,媽媽又在西屋哭哭咧咧的發瘋呢!小美美都被嚇醒了,“哇哇”哭鬧呢。我也隨著她一起哭了,眼淚嘩嘩的止不住又掉在了信紙上,字跡都模糊了。算啦!你就對付著看吧!


    我要抱著小美美,去西屋再勸勸她奶奶,別讓她哭鬧了,都已經半夜了,還讓別人睡覺不睡覺了呀?真煩人!真磨人啊!遇到這樣的瘋婆婆,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盼你早日迴來吧!迴來聯係一下工作單位看看。不然的話,這個家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的山娃哥!你不能把我也逼成像你媽一樣,瘋了吧?我也真的快瘋了。。。。。。


    你的榮榮妹


    1983年1月25日


    山娃哭著看完了信,淚水也打濕了信紙。他在借來的,還沒有退還給學校的家屬院裏,痛苦的抹著眼淚,在廚房客廳間裏來迴踱步。不由自主的從衣兜裏摸出了一根煙,點著火狠狠的抽了起來。


    他巡視著屋內的旮旮旯旯、角角落落,又看看臥室裏的那張,用繩子綁在一起的兩張單人床的“雙人床”,迴憶著自己和劉榮榮在這裏一起結婚、甜蜜生活的日子;又想想女兒小美美在床上練習翻身和爬行的日子;他又去門外看看,劉榮榮親手搭建的雞窩,裏麵空蕩蕩的沒有了雞。點點滴滴,迴憶滿滿。現如今卻物是人非,冷冷清清的獨自一人守著空房。


    他把煙蒂掐滅了,又接著點著了一根煙,大口大口的抽著,好像抽煙能夠消除他的煩惱,解去他的憂愁。他迴到臥室,又拿起了被淚水浸濕的信紙,好像沉甸甸的鐵板一樣,壓得他手在不停地顫抖,心在不住的滴血。


    他不得不下定了決心,隻有調迴去,才能挽救自己的媽媽,才能照顧那個像“病包”一樣的家,別無選擇!他暗暗想,等放寒假迴到家,先去興隆礦務局或興隆縣的各行政事業單位去聯係一下,看看能不能夠接收自己去工作?


    1983年2月1日,山娃終於放寒假了,他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敢怠慢,不敢停留,心急火燎的迴到了家,迴到了半壁山。見到了榮榮妹,他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裏,親吻著她那流淌著淚水的臉頰,喃喃的說:


    “我迴來了!我迴來了!我要調迴來工作,照顧你、照顧媽媽、照顧這個家!”


    劉榮榮驚喜的雙眸閃著淚花兒,不放心的叮問道:


    “你想好了嗎?真的想調迴來嗎?”


    “真的!我不能拋下你!也不能拋下我那苦命的,病魔纏身的媽媽。我不可能像我父親那樣,不顧這個家!我要調迴來,為了你和媽媽,拯救這個不幸的家。”山娃一臉凝重的表情,堅定的說道。


    “那你想調到哪個單位去工作呀?是去興隆礦務局還是調迴興隆縣工作呢?”劉榮榮一臉憂慮的表情,看著山娃蹙著雙眸問道。


    “要是專業對口,還是調到興煤礦務局計劃處比較合適。不過,我在營子煤礦實習的時候,聽礦務局勞資處邱處長說過,興煤礦務局各個煤礦都是雞窩煤性質,煤層很不穩定。預計再開采十多年就會煤炭資源枯竭,可能還要整體搬遷,有可能去張家口或是下花園礦務局,那樣一來,離家更遠了。本身在興煤礦務局工作,照顧家就不近,迴到半壁山還要經過興隆縣,不太方便。從長遠看還是調迴興隆縣工作,照顧家比較方便。”他對劉榮榮分析著,眨著雙眸幽幽地說道。


    “嗯嗯!那還是調迴興隆縣工作比較合適,每個星期天都可以迴家來照顧一下。不過,調到哪個單位工作比較合適呢?你有目標嗎?”劉榮榮又問著山娃道。


    “沒有!要按專業對口,我去興隆縣政府統計局工作比較合適。雖然學的是煤炭工業計統專業,但統計原理和統計方法都是大同小異,隻是統計的對象不一樣。我先去興隆縣統計局碰碰運氣,看看他們單位能不能接收我?”


    “用不用托托關係?走走後門呀?不然很難接收你吧?進縣政府裏工作,不是誰想去就能進得去的啊!”劉榮榮一臉擔心的說道。


    “我過兩天,把家裏安排一下,先去興隆縣統計局聯係一下看看再說吧。”山娃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西屋去看媽媽。


    當山娃媽看到山娃出現在了麵前,驚愕的滿臉狐疑,傻愣愣地問:


    “你山娃嗎?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呀?怎麽和你爸似的,來無影去無蹤的呢?”


    “我是從炕洞裏爬出來的呀!您怎麽又把炕麵給刨了呢?您那是幻聽幻視造成的,我根本沒在炕洞裏啊!我們放寒假了,從學校迴來的。”山娃半開玩笑的,又和媽媽解釋道。


    “哈哈哈!是呢!有時候我老是懷疑你在炕洞裏喊我呢!老聽你喊著:‘媽媽!快來救我呀!我被鐵鏈子鎖住啦!’我不把炕麵刨開瞅瞅,我不放心啊!”媽媽“哈哈”的大笑著,一臉認真的解釋道。


    “你把炕麵刨開了,看著我了嗎?竟找麻煩,咋燒火取暖做飯啊?”山娃有點不耐煩的問著媽媽。


    “有時候看著你在那裏貓著呢,露著一個小腦袋瓜,被鐵鏈子鎖著,喊你你也不答應啊!”她又“咯咯”的傻笑著說道。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您別哭了!一會笑一會哭的,真拿您沒辦法。還是堅持吃藥吧!您吃藥就好啦!今天您吃藥了嗎?”山娃一邊勸著,一邊問著。他看媽媽今天好像還是不太清醒,就問道。


    “沒吃吧!我忘了!你媳婦老是給我藥吃,害得我一個勁的睡覺,我不吃了!我怕她害死我!”她又氣鼓鼓的說道。


    “誰害死你了?都是為你好!是你兒子山娃讓我給你吃的,吃了睡覺省得你又哭又鬧的煩人。”劉榮榮在外麵聽到了婆婆在說她,就衝進了西屋,對著婆婆大聲嚷嚷著。


    “看看!我剛迴來,你倆又吵吵起來了,有完沒完了?不論媽說什麽,別和她較真好不好?把藥拿來,我給媽吃藥!”山娃也氣衝衝的,對著劉榮榮一臉黑線的說道。


    劉榮榮反身出屋,從東屋板櫃裏拿過來了“冬眠靈”的藥瓶,遞給了山娃。山娃接過藥瓶,倒出來兩片,又倒了半杯熱水,走到媽媽跟前,讓媽媽吃藥。


    山娃媽躲閃著,還是不肯吃!山娃著急的對媽媽說:


    “您要不吃藥,我又走了!鑽到炕洞裏,保證讓您找不到我。這次就吃兩片,不會再一個勁睡覺了!”


    山娃媽一聽山娃說又要去鑽炕洞,還讓她找不到了。就嚇得她趕緊接過藥來放到嘴裏,喝了一口水衝服,連藥帶水一起咽了下去。然後又向山娃“啊”了“啊”,顯示已經吃下去了。山娃讓媽在炕上好好呆著,轉身出去,再次用熱水和泥,把被媽媽刨得炕麵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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