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裏也沒有。


    秦關幾乎給每個銀行都打去了電話。


    這座城市雖說是徐如意的老家,但她畢業後的工作地在魔都,和他訂婚後迴來,但也不過上了兩年的班,孕中期就辭職待在家裏了,因此,比起來,秦關的人脈要廣得多,早已遍布各個行業——他幾乎在各大銀行都有熟人,可以輕鬆拿到他想要的信息。


    但是,沒有,徐如意近期並沒有在任何一家銀行中辦理保險櫃儲存業務。


    也就是說,絲襪和手機她沒有藏在銀行的保險櫃。


    不在朋友那,不在家,不在秦關辦公室,也沒有存放更保險的銀行。


    就隻有一個地方了。


    嶽父母家。


    確切地說,是嶽父母的房子——老倆口去世之後,秦關一度想賣掉那套房子,畢竟,因為學區的緣故,那房子價格漲得相當高,如今脫手就是好幾百萬,但是,徐如意一直不肯。


    她不要賣掉房子,她想要留住曾經屬於父母的一切,但是,她又不敢踏進那扇門半步。


    從前,秦關都理解為徐如意是悲傷過度,是睹物思人,如今,秦關不信了——那房子裏的物件原封不動地保留著,她又死活不肯賣,為什麽?


    沒準兒徐如意早把要緊的東西藏那兒去了。


    秦關得去一趟嶽父母家。


    不過,得找個合理的借口去。


    去那邊,還盡量不要讓徐如意知道,免得橫生枝節——他得先找到東西,再來正麵迎戰那個賤人。


    也不能讓警察生疑。


    案情如此膠著,絲襪也好,手機也好,落到警方手裏他一時半會根本說不清,也會更加擺脫不了嫌疑。


    秦關思定,看著馮姨和女兒淩亂的房間,趕緊把它們收拾整齊。


    然後,他把那柄鐵錘仔細地藏在了自己臥室的保險箱裏——這也算是證據之一,他不能再給徐如意拿走。


    保險箱就裝在滿牆的大衣櫥裏麵,密碼最初是徐如意設的,不過,他自然早已經改了。


    除了他,如今沒人能打開。


    這個保險箱,還是和徐如意結婚前裝修房子的時候,嶽母的主意。


    他對嶽母的反感,最早的起源,就是這個保險箱。


    其實,結婚前,秦關是真心把嶽母當作母親看待的。


    他尊重她,敬愛她,更以她為榮。


    嶽母是多麽體麵的女人啊,她簡直就是秦關心目中幻想的完美母親——她有文化,有素養,有良好的家境,有體麵的工作,也有能力,在單位做到了中層,在這個小城有極好的人脈圈子。


    而且,她本人苗條有氣質,不論什麽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一看就很貴氣。


    跟嶽母比起來,他那個發瘋的、屎尿都在身上的生母,簡直就是一隻直立行走的……野人。


    他從小因為那個發瘋的女人,受盡別人多少譏諷和嘲笑。


    “秦關,你媽昨天吃雞屎了!”


    “秦關,你媽尿褲子啦!”


    “秦關,你媽昨天叫我叫爸爸!那你不就得叫我叫爺爺了!”


    他們利用那個血緣上喚作“母親”的瘋女人來羞辱他,欺淩他。


    那是秦關做夢都想擺脫的日子。


    那是噩夢一般的日子。


    不過,噩夢般的日子,終於在他即將邁進初中時徹底結束了——生母出門瘋跑,不小心摔進坑裏,沒了。


    進入高中,秦關徹底揚眉吐氣了。


    首先,他是憑著優異的成績考到了縣城最好的中學。


    其次,每次去學校看他的人,都是體麵的貴氣的給他長足麵子的人。


    也是在高中,嶽母第一次陪伴丈夫來學校看望他。


    那個時候,他當然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氣質優雅溫柔和善的婦人,以後會成為自己的嶽母的。


    他隻知道她好,真好,特別有氣質,她說話聲音溫和,好聽,她的衣服好貴,她的首飾好漂亮,一看就不便宜……


    她對他極好——給他送去換季的衣服,被子,鞋子,還給他生活費。


    她的做法跟後來大學時期的徐如意如出一轍,在給了生活費後,她總會偷偷再在他的新衣服口袋裏放上幾百塊。


    還叮囑他:“好孩子,別太節省了,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飯不能省,多吃才能長,需要錢了,就跟我們說,不用藏著掖著,知道嗎?”


    這些話就像春風,讓秦關心裏真溫暖。


    而讓他心裏更舒坦的,是他們走後,班上同學都紛紛擁過來,用豔羨的目光望著他:“哇,秦關,那就是你爸媽啊?你爸媽好有氣質啊!一看就是市裏的人!”


    那個時候的秦關,跟所有這個年齡敏感的孩子一樣,早早在心裏把人分成了幾個階層——住在山裏的,羨慕鎮上的,鎮上的,眼紅縣城的,縣城的,最仰慕市裏的。


    多讓人自豪啊,他的叔叔阿姨,是市裏人。


    那時,秦關曾心裏暗暗發誓,這一生,都會把嶽母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敬重。


    和徐如意戀愛結婚,他就是這麽做的,敬她,重她,發自肺腑地認定那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不,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遠比親生母親重得多。


    但是,她的做法卻讓他心涼。


    結婚前,嶽父母就為徐如意買下了他們現在所住的這套觀瀾庭的房子,買房的那天,他和徐如意、嶽父嶽母四個人都在售樓部。


    簽訂合同時,工作人員問:“這房子打算寫誰的名字啊?”


    嶽父無所謂地笑笑:“都是一家人,寫誰不都一樣!”


    但嶽母卻說:“是啊,寫誰都一樣,就寫如意的名字吧。”


    秦關記得自己當時在笑,但笑容僵在了臉上——這是什麽意思?不寫他的名字?是防著他嗎?


    是的,房款幾乎都是老兩口出的,是的,他秦關那時候剛上班不足一年,沒有什麽積蓄,但是,他平日裏對徐如意那麽好,對嶽父母那麽敬重,他們看不到?


    而且,他馬上就要跟徐如意領證了,他都認定了和徐如意走完一生,也早已在心裏發過一百次的誓,往後十倍百倍地迴報他們老兩口的。


    他也真的這麽做著。


    他如此誠心,她卻這樣防範,這麽不信任,還能成為一家人嗎?


    不過,所幸,嶽父當即擺手阻止:“這樣不太好,秦關這孩子,也算是咱們倆養大的,就算沒娶如意,也算得上半個兒子了。”


    嶽母沒有吭聲,大約是因為嶽父的堅持和徐如意的態度,她知道自己一個人左右不了當時的局麵,她選擇了不說話,但,她眼底浮著的不高興,卻沒有躲過秦關的眼睛。


    秦關忍下了。


    不過,他怎麽也沒想到,緊接著,嶽母又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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