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床上躺的人自然是同樣跟著墨無念被人從戰場上搶救迴來的北望


    隻不過對方的情況肯定是比那個還在床上昏睡的人要好,已經能夠簡單和身邊的小孩子聊天了


    “好了,忌炎”


    “我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了……隻不過可惜自己這條腿還是沒了”


    “終究隻能退居二線了……”


    北望並沒有表達出太多情緒,隻是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下半身:左腿已經被鋸掉了一半


    但任何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對方內心的失望——這場戰爭太過慘烈,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的話,恐怕他也要死在那


    “北望哥……”


    “忌炎,不用安慰我了”


    “能活下來我就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話說我還有一個忙,想請你幫我一下”


    將視線落在了正蹲坐在一旁的忌炎身上,隻見那頭青絲隨著微風輕輕搖曳。這張略顯稚嫩的臉龐,此刻正凝視著眼前的同伴——誰能想到,這位不過十歲的少年,日後竟會成為那位引領隊伍屢創輝煌、征服無數戰場的將軍


    聽到對方這麽說,忌炎也是趕忙抬起了頭來,點了點頭表明自己答應了


    “……隔壁病房應該有個叫莫無念的孩子……”


    “今年應該也就才16歲的樣子,我想請你幫我多照顧照顧他”


    “這次我們能守住防線,以及我能活下來對方的功勞不可泯滅……”


    “特別是我能活下來”


    忌炎聽到對方竟然是這個要求,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在腦海中搜尋著對方的名字,不出意外很快就有了記憶,眼中也閃過了一抹震驚


    “……我知道他”


    “那是一個奇跡……”


    說到這個,忌炎隻是垂下了腦袋。眼中閃過了一絲掙紮與痛苦——身為醫者,當時的他也是判斷對方幾乎沒有活下去的能力


    那具肉體上遍體鱗傷,鮮血已然流失殆盡,不僅如此,怪物所帶來的種種負麵效應仍舊如陰魂般纏繞著這副殘破的軀體


    見證了太多的離別,每當熟悉的場景再度上演,心頭的傷痛便如潮水般湧來,難以抑製——


    即使所有人都在勸他放棄治療,讓對方走的輕鬆一點……但他不肯啊!


    如果一個醫者都眼睜睜放棄了眼前的這一條生命,選擇讓那個人就此離開……那又該如何對待起自己學醫時立下的那個承諾呢?


    但在那一刻,他看見了奇跡降臨在對方身上:那個人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緊跟著,那一直平滑如鏡的眉心也微微蹙起——那顆本已沉寂的心髒,竟真的以極其緩慢卻又堅定的節奏重新開始了跳動


    一點一點的跳動了起來


    “你知道他呀……那就要好辦多了”


    “這孩子的性格一直不太對……我之前也跟你講過的”


    忌炎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之前也是看到過對方的,那雙漆黑的瞳孔裏麵沒有高光,像行屍走肉一般


    沒有太長的接觸就能感覺到那個人身上死氣的味道很重,像是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卻意外留在了人間而已


    “北望哥……那這……”


    “在那場戰場上我發現他變了”


    “在最為緊要的關頭,對方的所作所為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感覺到對方的靈性迴來了”


    “讓人驚喜許多”


    北望笑了笑,他還記得對方那一把劍從天而降,替自己擋下攻擊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情有多麽的震驚


    迴眸的那抹光,那個少年像是終於找迴了自己的歸途,走出了那道鬼門關——順手把自己也拉了出來


    聽著對方的評價,忌炎也是有點發神,本就與那個人接觸很少,僅有的幾次見麵全是在對方受傷來這裏看病的時候才接觸過


    他能感覺到很多該在正常人身上出現的情緒,在那個身上是沒有的


    對於自己受傷他並不抱怨,也不埋怨,不憤怒,也不悲傷


    像是麻木了一般,在等待著什麽終結自己


    他也試著想勸過對方,但在自己開口之後,他確實看見那個人的眼底泛起了一絲波瀾:卻隻感覺到心底出現了一抹情緒——痛苦


    因為自己而產生的痛苦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


    再次見麵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北望哥,對方可能並不想見到我”


    “怎麽會呢?像你這麽可愛的孩子怎麽會有人忍心拒絕?”


    “那小子恐怕多半是表露不出情緒,去試試就行了”


    “現在恐怕是變了許多”


    忌炎看著北望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再次查看對方的傷口,換好了之後也準備去試一下


    “哦……對了”


    “我這個情況應該是上不了前線了,以後恐怕沒辦法再跟你講那些事情了”


    “……你不是一直想學習劍術嗎?我一直學的也不太好,以前就想跟你推薦對方”


    “他的劍術可是在我們那數一數二的,你別看他死氣沉沉,但私底下我們有很多事都是他偷偷去做的”


    “主要是開始那個性格我又不敢保證……現在看來應該是可以了”


    “……不過你確定你這個年齡要去參軍?”


    當忌炎整理妥當自己的醫箱,正欲轉身離去之際,北望的話傳入耳畔。步伐不由得一頓,繼而緩緩迴首,向著北望投去肯定的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嗯”


    “這場戰役我看到太多人的離去”


    “我一直以為我隻需要學好醫術就可以救下身邊的所有……”


    “但我錯了,每一次我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再一次奔赴戰場……”


    “救下了許多人……卻終究還是走了許多人……”


    “有的人還能迴來再和家人們團聚,但有的人卻再也沒辦法迴頭了”


    “我想……救治病人的柳葉刀與在戰場上是殺敵的重刃”


    “在本質上也是一樣的”


    “我想用另一種方式救下更多人”


    北望看著眼前不過10歲的孩子就說出這些話,眼中是心疼,卻也是無奈


    “……知道你這孩子聰慧”


    “但戰場上可不是過家家的地方”


    “上了戰場之後,可就沒有迴頭的路了”


    “我知道”


    他最終也隻能看著對方推門而出,朝著隔壁走了過去。北望也明白勸不動對方了,緩緩閉上了眼睛,思索著什麽


    “……莫無念”


    “也不知道我哪來的自信會覺得對方會教忌炎劍術……”


    “在訓練營中的劍術比拚大賽中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了第一名……”


    “判斷策略什麽的也學的很好……如果不是缺了那麽一份靈氣或許早就混上隊長了吧……”


    北望有幾分無奈的歎了口氣,思考著私底下要不要跟那個人說一聲讓他教教忌炎


    那個人會比自己做的更好


    少年被陰霾遮蓋的眼神中閃起了光芒,他就這麽肯定了


    “話說那孩子性格怎麽會養成那個樣子呢……”


    “本身就不太喜歡與人交談,我都不知道在對方心中算不算得上朋友……”


    “讓忌炎去勸勸對方也好”


    想了許多事情之後,北望就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休息,最後就隻留下了幾句話語


    “以後就真的隻能退居二線了……”


    “不過還能活著迴來再去看一眼爸媽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


    “宿主~醒了嗎~”


    “這邊檢測到你的意識該清醒了……”


    “宿主……”


    好不容易感覺到自己清醒了一點,結果就聽見了某個機械音不斷叫喚著自已


    也得虧他沒有起床氣,隻是內心有點無語,但還是盡快迴應了對方


    “醒了醒了,別亂叫了”


    “有什麽話直說就好……以及現在是什麽情況?”


    “現在你已經穿越迴9年前了,身份是夜歸軍中的一員”


    “穿越過來的時機不太好,也隻能辛苦宿主剛一過來就打怪了”


    腦子有點迷糊了,這些文字單個單個他都認識,怎麽連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肉體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的?!”


    “不是……這跟奪舍有什麽區別啊?!”


    “有區別的,你聽我解釋!”


    眼瞧著自己的宿主情緒激動了起來,甚至掙紮著就想爬起來,為了保證對方身上的傷不出問題,它趕忙開口阻止對方這番行為


    “理智?你讓我怎麽理智?”


    “我占了別人的身體!咳咳咳……”


    氣得幾乎要再度嘔出血來,猛然意識到若繼續這般激憤,恐怕什麽都不用做便要命殞當場。深吸一口氣,竭力平複翻騰的心緒,強行將躁動的情緒鎮壓下去


    “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宿主這個身份是我捏造出來的……幾乎是按照宿主原本世界線來弄的”


    “在原遊戲裏麵是不存在的,也是因為宿主才會有這個身份出現”


    “真的不必有負罪感……”


    “對方的性格也完全是我根據宿主的性格定製的……不用擔心有違和感……”


    對方急急忙忙的解釋,然後他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一番,吸氣又唿氣。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緩緩的歎了出來


    “……這個身份在這也是待了十幾年……不可能跟人一點聯係都沒有”


    “就算真的是按照我的性格來定製的,我沒有之前的記憶也是要露餡的呀……”


    “怎麽這一次穿越就給我搞了個肉身出來?你們不是說隻有第一次是免費的嗎?!”


    “我服了……”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用別人的身體,一想到自己穿過來就將別人十幾年的存在抹殺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就覺得非常的難受


    “這不是上一次聯係總部那邊操作了一手嗎……給你白嫖了個機會過來……”


    “本來想著給你在那邊恢複肉身,結果情況緊急——那個兜帽男硬生生把頻率給改了!”


    “最後就隻能給你強製性安排在這邊了~”


    廢物!你都當係統了竟然還能被一個神秘男給逼到這種地步!隻能說不愧是綁定了他的係統嗎?


    “……唉”


    “宿主別把身體氣壞了呀……並且如果宿主沒有過來的話,原本的意識也是要戰死在戰場上的”


    “還有……就是你甩劍救下來的那個人本來也是要死的”


    “從你降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很多人的命運因為你開始變動了”


    【無論好壞】


    最後一道聲音明顯不是係統發出來的,但好像也不是那個兜帽男說的,意識有點恍惚,但是也判斷不出來是什麽


    所以說是誰呢?


    “係統,剛剛是不是有人在說話呀?”


    “?沒有啊,我這次沒有檢測到其他氣息”


    “宿主,你不會是打架打傻了吧?!”


    “你就這麽希望我傻掉嗎?!”


    原本還有點沉重的心情瞬間被眼前這個係統給搞沒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太適合他動怒的話,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看起來還沒,畢竟待會兒係統考慮要把對方的記憶全部塞給你”


    “也算是讓你對現在大致的情況有個了解”


    聽到這句話他差點又崩了,本就亂的大腦現在是更亂了


    “你將別人十幾年的記憶塞入我的大腦?你真的不是故意想把我搞傻嗎?”


    “或者說是讓我搞上人格分裂?”


    “咦~宿主對自己太不自信了”


    “你的狀態我檢測了好幾次,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麽,但這十幾年的記憶對於你來說就隻像電影一樣”


    “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也有點懷疑,畢竟換個人也確實是宿主說的那種情況”


    雖然係統這麽保證,但他還是表示不太相信


    他又不是沒有看過那些網文,被人塞了十幾年的記憶就瘋的差不多了


    真當他是什麽主角嗎?


    “我已經把這些記憶壓縮成文字類型的了”


    “已經是很小的負荷了,你要不真的試試?”


    “對這個身份也好有個認知”


    感覺又在坑蒙拐騙他,但是仔細思考之後,確實他也需要這一些記憶。聽對方講述的身份,自己應該是夜歸軍中的一員


    但就他這智商,要啥啥不會,如果沒有記憶的話,恐怕真的很難辦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小白當初還真沒騙自己


    感覺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坑蒙拐賣自己,他真就像一塊磚似的,哪裏需要往哪搬


    “……你最好不要坑我,趕緊把記憶傳過來吧”


    “還有當初怎麽不找忌炎多問問呢……”


    又開始意外的懷念別人了,這下他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啊!!!懷念潮哥,懷念火火,懷念小……


    算了,這個目前他不敢懷念,別撞上就被逮起跑了


    “ok,記憶傳輸中——”


    本來以為自己的大腦多多少少會疼痛一點,但沒有料到這些記憶就像是一部電影一樣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放映著,內心毫無觸動,毫無感覺


    就這麽輕輕鬆鬆的接納了這些


    “……?”


    自己這是又被網文詐騙了?


    簡單將自己的記憶梳理了一番,他感覺自己能很清楚的分開這一個人的記憶以及自己的記憶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能力


    “莫無念……墨無念……”


    “這兩個名字確實挺巧的”


    “隻不過這真的是我的性格嘛?咋看著有點像高冷陰暗男呢?”


    “難道……”


    感覺到事情並不對勁,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最後猛的醒悟,得出一個結論:


    “我那麽能裝啊!”


    “夠高冷的!”


    係統:……


    “話說我現在長什麽樣?跟以前的差距大不大?”


    “頂著一張全新的臉我會覺得良心不安的”


    係統一言不發表示無語,但還是好心的在麵板上給他展示了一下他現在的樣子


    “……這看著怎麽這麽嫩呢?”


    “雖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年輕的太多吧……”


    看著係統給出來的樣貌,雖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他自己,但是這稚嫩的臉龐讓他實在是有所懷疑


    “……宿主,你真的好好看信息了嗎?”


    “看了一點,但沒細看”


    “……”


    就在他想仔細再梳理一下記憶的時候,卻隻聽到門嘎吱一聲響了


    掙紮著將頭轉了過去,那小小的身軀以及熟悉但不完全熟悉的臉龐,還是讓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還是個小孩子的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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