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一切都出乎了我的預料。


    無論是李雲逍意圖圍剿伊依,還是在我動手將他默不作聲地解決了卻被伊依攔下這件事。


    伊依擋在了李雲逍的身前質問著我。


    連日來的委屈頃刻爆發,將能說的不能說的盡數吐露。


    換來的……


    是她為我設下了禁步的結界和無論我叫喊什麽都火速逃離了的背影。


    所幸我在發現李雲逍包藏禍心時,就已經聯係了容庭。


    接到消息的容庭已經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趕來,可還是已經過了幾天,甚至李雲逍已經開始渡劫。


    他來到結界前勘察結界後,告訴我:“這個結界是尊上設置的,和她性命相連的結界。不止有阻止你出去的作用,很大一部分還有保護你的效果在裏麵,除非尊上親自解除,憑你我二人是沒辦法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無論做了什麽樣的嚐試都毫無作用。


    數日來疼到麻木的心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幹涸的心髒得到了潤澤。


    原來她竟是還想著保護我的嘛?


    隻這一點,我的心髒又恢複了為她跳動的狀態。


    清醒過來的腦子很快就和容庭商量出了對策。


    由我傳功給他,讓他去解決李雲逍,再去求她迴來。


    傳功的過程並不順利。


    無論是對於傾囊相授而感到虧空的我,還是因為和我修為差距過大險些被撐爆的容庭都是。


    萬幸的是,我們都撐過來了。


    “不開玩笑,我現在連喘氣都疼得厲害。”


    容庭這樣說著,我也隻是靠坐在樹幹上衝他虛弱地笑笑。


    畢竟他的話語也是我現在的感受。


    容庭轉身爭分奪秒地就要離開,鬼使神差地,我費力問了他一句:“根據我和你說的情況,就算成功了,你也會兇多吉少這件事你知道的吧?”


    男子並沒有迴頭,粉色的衣衫在風中獵獵飄蕩。


    他腳步不停地朝著那遠方轟鳴的雷雲走去,空中飄來他堅定的話語:“說什麽呢我的盟友,我們不是宣誓過的嘛,若是不能看見她君臨天下,便要以血肉築就她的登神長階!”


    聞言,我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的閉上了雙眼。


    我想我知道我為什麽莫名地對容庭討厭不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他總是穿著一身鮫人文化中,象征著至高愛情的粉色;或許是因為他和我一樣扭曲而又熾熱的愛意;又或許……是因為他的魔王和我的伊依並不是同一個人。


    是的,我說過我很是敏感。


    一開始沒能意識到這個事,但後來我能明白——


    曾經見到的那個魔王,不是我的伊依。


    我也能感覺到伊依告訴我的,是她的真名。


    這點在李雲逍喊她安姑娘的時候得到了證實。


    雖然不知道原來的魔王去了哪裏,但是抱歉容庭……


    我利用了你。


    雖然很不想就這樣什麽都做不了,可虛弱還是使我沉沉地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陣陣雷聲吵醒。


    我睜開了眼,感受到身體裏麵逐漸充盈的靈氣。


    我這是睡了多久?我不知。


    本以為是休息好了自然恢複的靈力,可頭頂上轟鳴的雷聲和周遭呈旋渦式地把我包圍的靈氣卻告訴我並不是這樣的。


    這是……渡劫破境的征兆?


    遲鈍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我連忙試圖壓下身體裏麵靈力的暴漲,可不知為何總是徒勞。


    徒勞也得嚐試!


    可是我越是壓製,靈氣向我湧來的速度卻越發地快。


    不可以!我現在在以伊依的生命綁定的結界裏啊!


    若是現在降下雷劫,她會替我遭受這化形破境神遊期的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


    不,甚至天道會判定我是有人幫助渡劫,而降下更多天雷!


    可一次次地運功壓製也沒用,甚至我想試圖散功也完全做不到


    我曾聽說過,鮫人族若是以愛入道,便可瞬間頓悟,就地飛升。


    因此才會有現在鮫人多戀愛腦的情況。


    可我以為這是一個傳說啊!


    “怎麽會……偏偏是這個時候!”我喃喃。


    再一次散功失敗後,我徒勞地看著第一道天雷落在了伊依設下的結界上。


    結界漾起點點波紋,而後完好無損。


    我愈發著急,甚至恨不得就這般自絕經脈死去。


    可冥冥之中,有什麽阻止著我這樣做。


    兩道、三道……九十道……一百道……


    足足一百零七道天雷劈砍在了伊依設置的結界上。


    我暗自祈禱:渡劫雷多為陽數,如今看來大概是108道天雷,希望結界……伊依她千萬不要有事啊!


    可天不遂人願,第108道雷電,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直劈而下,結界應聲破碎。


    顧不得劈碎了結界落在我身上的雷電帶來的刺痛,也來不及做鞏固境界的調息。


    我朝著鮫珠感應的方向飛奔而去。


    可到了那地方,卻發現,我心愛的人啊,正一身是血,狼狽得看不清模樣地被一條鎖鏈穿透胸膛,釘在了一處破碎的石階上。


    他們怎麽可以?他們怎麽敢?!


    可我的憤怒在那麽多人麵前並不算什麽,我隻能奮力殺出了一條路來。


    看到她無力地低下了頭,我沒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


    伊依抬起頭看向我,我也拚盡全力飛奔向她。


    我知道我的眼淚失控得厲害,鮫珠灑了一地。


    但看到那顆象征著心死的血色鮫珠時,我還是震驚於自己的悲觀。


    不想讓她看到如此狼狽的我,我顫抖著捂住了她的眼睛。


    忽然想到了那個名叫艾伊的人。


    他就是一定是用了最熱烈的死亡來讓伊依對他那般念念不忘的吧?


    “原諒我,伊依。”


    原諒我也即將選擇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從你的生命中退場,原諒我也要用這樣的方式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


    其實當下的情況,哪怕是獻祭,我也應該用生命凝化出一顆彩色的鮫珠喂給她。


    可背後的暗流湧動,讓我明白,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了。


    萬幸我還能以那顆血色鮫珠作為媒介,將全身靈氣傳給她。


    雖然會有一定的損耗,但現在也不是能管這麽多的時候了。


    用盡最後一絲生命力將貫穿了她身體的鎖鏈銷毀,消散前,我如願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驚懼的表情。


    這樣你就忘不掉我了吧?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的思緒竟好像被無限延長,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東西。


    從最初那五百年告誡自己愛情為世間最為可怕的穿腸毒藥,卻在與她對視的一瞬之間淪陷開始;


    發散到比如那發誓說若是不能看見她君臨天下,便要以血肉築就她的登神長階的容庭;


    又或是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的艾伊;


    可最後又都匯聚成她的模樣。


    如今是我飲鴆止渴,這穿腸毒藥我甘願咽下,隻願你能……


    伊依,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不能忘了我!


    ——


    在這樣的最後思緒中,我再度醒來。


    看著周遭川流的數據代碼,實在沒忍住眼眶酸澀。


    我舉起雙手蓋住了臉,好像那樣就能將淚意壓迴去。


    “你還活著,無論怎樣,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空蕩的空間裏麵,我聽見自己的這樣說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迴憶複盤起了這次意外的人生經曆。


    ……不可控製的,整個人變成了一根紅燒胡蘿卜。


    “沒……沒想這麽快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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