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老爺年紀大了,一路坐船過來,時差沒調好呢。”


    “喔~”劉箐竹意味深長,“趙叔,您忙著,我迴房間準備行李了。”


    “啊,對了趙叔。”她又轉身,笑意不達眼底。


    趙管家頭皮一緊,趕緊上前,劉箐竹囂張跋扈慣了,程家的傭人避她如避蛇蠍,也就資曆最老的趙管家不怕她。


    “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劉箐竹從兜裏拿出兩張演唱會門票,“給您兒子兒媳。”


    好家夥,泰勒·斯威夫特演唱會,多倫多羅傑斯中心vip區。


    趙叔麵色複雜,他往前走了幾步避開保鏢:“小姐,您怎麽知道……”他兒子和兒媳也一起來了。


    趙叔兒子在程氏集團負責安保係統,兒媳在集團公司公關部負責公司輿情處置。


    一家人為程家服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次環球旅行,趙叔兒子和兒媳是偷偷隨船的。


    這種小事,程老爺子從不過問。有趙叔罩著,沒人敢在程老爺子麵前多嘴。


    趙叔站在原地看著劉箐竹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


    小姐什麽時候留意起一個管家的家事了?


    劉箐竹踩著地毯,閃進一個房間。


    這是遊輪工作人員的房間,和遊客區客房分開。


    “拿到了?”程堂雙指夾著雪茄,鞋沒脫,隨意架在沙發上。


    “咳咳咳——”劉箐竹被煙熏得直接飆淚,“你個煙鬼!能不能別在室內抽煙!”


    “東西。”程堂命令的口吻。


    劉箐竹拿他沒轍,從兜裏抽出一張卡。


    遊輪上最豪華的總統套房是程老爺子在船上的私人套房,不對外訂房。


    “外公憋大招呢。放著好端端的總套不住,非要去住普通套房。你猜怎麽著?”劉箐竹顧不得煙味難聞,往程堂跟前湊過去,“我買通了遊輪服務員一問,才知道總套裏的布置全變了樣。”


    “說重點。”程堂劍眉緊蹙,不太耐煩,劉箐竹說的消息他在幾小時前就知道了。


    劉箐竹:“姨奶奶(白芙)在溫哥華。”


    陳芝麻爛穀子!程堂當然知道白芙在溫哥華!


    “咱外公想當新郎官。”


    “知道,他不是去接大奶奶嗎?”程堂煩躁,雪茄被他重重按在真皮沙發靠背。


    呲——一股難聞的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劉箐竹沒繞彎子:“總套是婚房。”


    “艸!”程堂噌地站起來了。


    劉箐竹把手機亮他麵前。


    一段總統套房的偷拍視頻。


    到處皆是喜慶的紅色。


    客廳那張黑色皮質沙發從意大利訂貨,由於顏色太黑,被直接扔掉了。


    此刻換成紮眼的鮮紅沙發。


    地毯也是紅的。


    臥室除了紅色床單外,還有大片大片的路易十四玫瑰、


    紅到滴血的顏色,將俗氣烘托到最高點。


    程堂沉默,大腦充電、整合、重新運作。


    他一腳把沙發踢歪,吼道:“這艘遊輪是他送奶奶的結婚禮物!!!”


    劉箐竹細看表哥暴怒的樣子,她覺得還不夠,下猛藥:“哥,什麽結婚禮物哦,那隻是外婆的意想罷了。”


    “前程號首航時間是姨奶奶的生日,遊輪上不是有劇院嗎?劇院不對外開放,這次外公請了歌劇魅影的原班人馬,等著哄她開心呢。”


    程堂懸著的心死得透透的。


    “他想得美!”


    “哥,那你說怎麽辦。”劉箐竹沒招了,“程墨被舅舅帶走了,我媽請的淩昊道長非說程墨八字夠硬,不然以外公的身體,沒兩年就掛了。咱們家不就落到大房手裏了?”


    讓程墨當人蠱,渡走程榆汌身上的煞氣。


    現在好了,人形法器被程斯樾截胡。


    眼下,再找人已經來不及了,人肯定被程斯樾守得死死的。


    程榆汌的事兒最急。


    沒人知道白芙那邊的情況,萬一她被程榆汌三顧茅廬的誠意打動了呢?


    兩人本來就是原配夫妻。


    絕對不能讓他倆複婚。


    程堂沉吟片刻:“既然他那麽想結,我們成全他。”


    劉箐竹:“???”


    .


    陸鳴珺再次醒來,她起身環顧四周。


    紅色。


    入目處處皆是惹眼的紅色。


    她記得自己給醫生狠狠注入鎮定劑後,拖著被弄壞的身體,一瘸一拐逃出魔窟。


    身下傳來實打實的痛感,陸鳴珺在心裏大罵程堂和他的私人醫生。


    房間座機電話響了。


    她的心頭直跳,腦海裏蹦出一個聲音:接電話。


    “喂?”


    電話裏傳來父親陸鏡的聲音。


    “爸——”救我!!!


    陸鏡:“珺珺,你救救爸爸,救救陸家。”


    陸鳴珺被重重噎了一下。


    “程斯樾把我往死裏整,”陸鏡啞聲道,“瑞盛不放貸,公司大樓、家裏的房產已經被法院查封。珺珺,爸爸走了二十年上坡路,這次到了懸崖邊。”


    陸鳴珺絕望了:“可是誰來救我?”


    “公司稅務也出了問題,你不幫爸爸,爸媽真的活不下去了。”


    陸鳴珺咬牙:“我怎麽幫?”


    陸鏡:“你和程家聯姻。”


    陸鳴珺:“程斯樾把咱們家整成這樣,聯姻?”


    一定是破產打擊太大,陸鏡老糊塗了。


    “…你嫁程榆汌。”陸鏡說罷,屏住唿吸。


    他知道離譜。


    他陸鏡好歹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怎麽能讓鮮花插在牛糞上——程榆汌老得快成牛糞化石了。


    陸鳴珺以為自己聽錯了。


    嫁給程老爺子?!


    “你瘋了吧?!”她渾身發冷,手快握不住聽筒了。


    “不然你媽媽,”陸鏡用最冷靜的語氣說著最可怕的話,“她要從公司頂樓往下跳了。”


    這一秒,聽筒裏傳來秫秫風聲。


    陸夫人的囈語挾著風聲,並不真切。


    “……什麽都沒有了,跳下去一了百了……”


    “珺珺,下輩子我再做你媽媽……”


    陸夫人的聲音被拉遠。


    陸鳴珺心跳停擺了,她渾身發抖,“爸,我答應!我嫁!!!”


    左右不過是工具罷了。


    經曆過暴力捆綁的程堂和他的變態私人醫生,八十歲老頭又算得了什麽?


    陸氏夫妻倆的聲音同時從聽筒裏傳來——


    “珺珺,程老爺子快八十了,沒幾年就掛了,你就忍幾年。”


    “送他入土,還能繼承一筆遺產。”


    “媽跟你說,千萬注意避\/孕,老頭死了,你也才三十,手裏有錢的小富婆還怕嫁不出去?”


    “你開什麽玩笑!那糟老頭子下麵能行?珺珺嫁過去又不吃虧,老頭有能力破\/她\/身?等老頭嗝屁了,珺珺還是個生瓜蛋子,嫁人不愁!”


    “……”陸鳴珺聽得天靈蓋發麻。


    跳樓的媽,絕望的爸,破碎的家,統統消失了。


    她的血親,根本不關心女兒的死活。


    .


    “陸。”


    “鳴。”


    “珺。”


    陸鳴珺一抖,眼底滿是惶恐。


    她明明掛了電話,聲音從偌大的總統套房中傳來。


    千裏傳音一般。


    她汗毛四起,右手抄起遙控器想扔,卻沒靶子。


    總統套房裏,除了她,沒有第二個活人。


    “哈,”劉箐竹站在監控室,看著陸鳴珺從臥室走到書房,果然是她的好閨蜜,戲真多,“陸鳴珺。”


    陸鳴珺重新迴到主臥,找到角落裏的攝像頭。


    “劉箐竹?”她不確定。


    劉箐竹隔空喊話:“陸鳴珺,和你爸媽通過話了吧。接下來應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吧?”


    “你無恥!”陸鳴珺沒想到她的閨蜜不光見死不救,還把她往火坑裏推,“我真是瞎了眼了!”


    劉箐竹:“你省點力氣吧,晚上好好伺候我外公。他老人家一高興,程家不都是你的?我這是為你著想啊姐妹。”


    陸鳴珺對著攝像頭髒話不停輸出。


    劉箐竹:“你和我外公一起的畫麵,我不拍。放心哈,我不是冠希哥,偷拍犯法呢。”


    哢噠。


    通話結束,室內重新恢複死寂。


    陸鳴珺跌坐在地毯上,四周皆是熱烈盛放的路易十四玫瑰,唯有她,伶仃寂寥。


    .


    程墨蹲在地上,她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玫瑰花瓣。


    方塵的豪宅院落裏有一處的花房。


    夜色深沉,花房內的植物生長燈亮如白晝。巨大的透明玻璃隔絕室外的寒冷。


    她的客房正對著這座花房。


    別人早已休息,她卻偷偷溜進花房。


    這裏不僅有玫瑰,還有繡球花、波斯菊、芍藥、以及明豔的牡丹。


    成片成片的植物,在花房內交錯起伏。


    “那是什麽?”女孩子pia地扔掉玫瑰花瓣,跑到花房最深處。


    程斯樾衝完澡,換上家居服,明明累炸了,心裏還惦記著程墨。


    他禮貌敲門,三下後無人應門。


    “小滿,我進來了?”他走進客房。


    床上鼓鼓囊囊,地燈光線暗淡,勾勒出床上那道明顯的隆起。


    悶頭睡,她不會憋死嗎?


    程斯樾走到床前,俯身,無比小心地揭開被子。


    他霍然睜大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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