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刺猴的弟弟給高翠蘭報了信,便急匆匆走了。豬老大在裏麵也聽個大概,忙走出來問高翠蘭:“是刺猴的兄弟,給咱報信?”高翠蘭道:“這迴麻煩大了,還是龐召的老大在算計咱們,你說怎麽辦吧?”豬老大道:“他老大?他老大能怎麽樣,咱們又沒得罪他。”


    高翠蘭有些發火,道:“你怎麽光說這樣的話。咱誰都沒得罪,可人家不還是找上門欺負咱們嗎?”豬老大不在意道:“你別操心。不來告訴我,我也防備著呢。隻要他們敢來,看我怎麽教訓他們!”高翠蘭道:“你就知道打,不能想個好點子嗎?”豬老大道:“有什麽好點子?你不打他們,他們還要打殘咱呢。除非走了完事,可就這麽窩囊地走了,還算是個男子漢嗎?俺老豬可不是被人嚇唬大的!”


    高翠蘭歎氣道:“怎麽來這麽個鬼地方。”豬老大道:“苟老二說的對,天下是打出來的。管他呢,咱們吃飯。”


    二人吃罷飯,高翠蘭心事重重。正在刷碗,就聽有人喊:“高大姐,在家吧?”高翠蘭見是房東馮四老婆——這裏的人都喊她“馮四家的”過來了,感覺有些奇怪。忙招唿道:“馮嫂,好幾日不見了,快來坐。”


    馮四家的走了進來,道:“老爹犯了病,臥床不起。我迴娘家去了,這一住就是十幾天。”高翠蘭道:“我說怎麽不見,迴娘家了。那小孩呢?”馮四家的道:“你還不知道呢,小孩從斷奶起,一直是他奶奶領的。現在都上學了,我要是去看看他,他們家的人都跟防賊的一樣。”說罷,長長地歎了口氣。高翠蘭沒大在意,道:“還有這樣的事?我說怎麽沒見你帶過孩子。”


    他抬眼見馮四家的臉色不對,忙轉移話題:“你爹身體不好,你當家的也去了?”馮四家的道:“他沒去。也不知跑哪裏去了,我迴來沒見他,就出來看看你。怎麽樣,還好吧?”高翠蘭道:“好好,還好。”


    馮四家的問道:“我怎麽聽說前幾天有人來鬧事?”高翠蘭道:“你聽誰說的?”馮四家的道:“我剛迴來就聽說了,還說豬大哥真厲害,把沒人敢惹的龐召都給嚇跑了。”豬老大一直陰沉著的臉這時才有些光亮,道:“是呀,還沒讓我動手呢,他們就都嚇跑了。”


    高翠蘭故意問馮嫂:“你也認識龐召?”馮四家的道:“怎麽不認識,都是老西關的人。”高翠蘭道:“我們才來多久,連麵都沒見過,怎麽得罪了他呢?”馮四家的道:“他就是一個孬人頭,惹是生非的。你不得罪他,他隻要看著不順眼,也得找你的茬。特別像你們這樣,外地來做生意的。”


    高翠蘭試探著道:“真沒想到,街麵上還有這樣的人?我正說著呢,生意怕是不能幹了。”馮四家的有些驚訝,問道:“怎麽,你們不是打贏了嗎?”高翠蘭道:“那有什麽用。他是地頭蛇,不會這樣算完。我聽說,他是想把我們攆走。”


    馮四家的不解地道:“把你們攆走,攆你們幹什麽?”豬老大沒好氣地道:“不是生意好嗎,有人想著這個店呢。”馮四家的聽他話外有話,不明就裏,道:“不會吧,有人想這個店?這房子幾年都沒租出去,姓龐的如果想要,早不就租給他了?”豬老大道:“這房子原來不值錢,可現在值錢了。姓龐的要這房子幹什麽?是有人想要。又不敢露麵,便找這樣的地頭蛇出頭。”馮四家的莫名其妙,道:“瞧豬大哥說的,誰能辦這樣的事?”豬老大道:“有人就能。”


    高翠蘭覺得豬老大說話太露骨了,事情還沒弄清,怕馮四家的下不了台。便婉轉對她道:“這些天你不在家,店裏幾撥人鬧事了。姓龐的走了,可是工商局、防疫站的又來了,要罰款、叫關門的。這一撥一撥的,還不知道下麵誰來呢,你說這店還有法子開嗎?”


    馮四家的舒了口氣,道:“我說豬大哥生那麽大的氣,原來是這樣。”豬老大道:“這一迴別管是誰來,老子一定饒不了他們。還得弄清楚是誰在裏麵搗鬼!”馮四家的道:“對對對,照說你們開個店,招誰惹誰了,這些人是咋想的?”


    高翠蘭故意道:“現在的事難說,反正這樣了,怕也沒有用。隻要想幹下去,就隻能魚死網破,一拚到底嘍。”馮四家的也跟著道:“對,反正豬大哥有兩下子,那麽多人也不是他的對手。怕他做甚?”豬老大故意顯擺道:“嗨——上一迴,要不是老婆子咋唿著不讓打,我早叫他們一個個抬著迴去。”


    馮四家的嗔怪高翠蘭:“就是。又不是悖理,你怎麽不讓大哥打呢?”高翠蘭道:“我當時想,既然在這裏做生意,都街鄰街坊的,別說打,還怕傷了和氣呢。誰知道他們欺人太甚!”馮四家的道:“看來你是個菩薩心腸。”高翠蘭道:“為人處世,以善為本,以和為貴,誰也不想到處樹敵,與鄰為仇。”


    馮四家的連忙點頭:“說的有理、說的有理。”豬老大道:“這一迴不為仇也不行了,聽說他不甘心,還要請什麽高手來報複。東家,你們既然認識那個龐八爪,也給他捎個信,他要還想來搗亂,叫家裏給他準備好雙拐,我不要他的命,隻打斷他的兩條腿,叫他以後再也不能橫行霸道!”


    馮四家的聽他說話帶刺,硬著頭皮道:“你叫俺給他捎信?豬大哥,你是不是懷疑俺跟他有什麽聯係?俺們雖然認識,可跟他家沒有任何來往。我敢對天發誓,要是說瞎話,天打五雷轟。”


    高翠蘭忙解釋:“你賭什麽咒?他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又對豬老大道:“說的什麽話,她怎麽會去給姓龐的捎信?”豬老大道:“他們不是認識嗎,捎個信怕什麽?”馮四家的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如今你們兩家是仇人了,俺再不懂道理,也不能給他家去送信。總而言之,還是咱們走得近。”


    高翠蘭道:“你說的對,遠親不如近鄰,還是咱們兩家近。他這兩天氣糊塗了,說話沒分寸,你不要計較。”馮四家的道:“我可沒那麽多事,不會放心上的,隻是出來看看你們。好了,天快黑了,當家的打牌也該迴來了,俺得走。”


    高翠蘭送走了馮四家的,豬老大從裏屋拿出一根粗大的木棍走了出來,道:“終於過來了,她還有臉來打聽?”高翠蘭道:“人心隔肚皮,咱也沒有真憑實據,確定就是他們家搗的鬼。誰知道她們是啥人?”豬老大道:“即便她是好人,啥都不知道;反正她當家的不像個好人,還是防備點好。”高翠蘭點了點頭。


    豬老大又對高翠蘭道:“你先去睡吧,把裏邊的門帶好。也沒有趁手的家什,我到外麵試試這木頭棒子好使嗎。”說罷,自己走到大門口,就在門旁的一片場地上,拉開了架勢,耍起那個木棍、練起了功夫。


    天色已經昏暗。旁邊的一個路燈亮了起來。豬老大正練得起勁,隻聽有人道:“好家夥,耍得不錯。要不要弟兄們陪你練練?”


    豬老大立即收了手,抬眼看時,隻見身邊已經站了七、八個黑衣人,一個個手持鐵棍,搗在地上,氣勢洶洶的圍著自己。豬老大知道肯定是龐召找的人來了,笑著道:“不好意思,好久沒有伸過拳腳了。想跟老子學的,先報上名字來,”


    隻聽一人道:“你這不知死活的醜八怪,報上名字,恐怕嚇壞你?”豬老大冷笑道:“嚇壞我?夠厲害的。那就說實話吧,你們是不是姓龐的找來的?”那人道:“什麽姓龐的,不認識。老子就是聽說你小店生意不錯,想借幾個錢應應急。”豬老大道:“別花花繞了,你們就是龐八爪找的替死鬼。”那人道:“廢話,什麽叫替死鬼?我們可是赫赫有名陰陽山‘七鬼’!”


    豬老大嘲笑道:“嘿——是鬼還赫赫有名,老子怎麽沒聽說過?”那人指手畫腳道:“怪你沒見過世麵。告訴你,老子綽號老鬼頭,弟兄們分別是催命鬼、索命鬼,追命鬼、逼命鬼、拚命鬼、舍命鬼,個個都要人性命,聽說過沒有?”


    豬老大哈哈笑道:“原來是一幫見不得人的鬼,還想人模狗樣的,在陽界混個名堂。今天巧了,你們遇見閻王老子嘍。”接著大喝一聲:“見鬼去吧!”說著,那根木棍早已掃了出去,一連打掉三個“鬼”手中的鐵棍。


    其餘幾個也嚇了一跳。等迴過神來,哪敢怠慢?正舉棍要向豬老大打來,沒想到豬老大一抖手,把木棍對著他們扔了過來,連家夥也不要了。這幾個“鬼”沒見過這種打法,趕緊躲過木棍。就在這一刹那間,豬老大一側身,早已搶過地上的一根鐵棍,順手摟倒一個剛撿起鐵棍的“鬼”,又接住打下兩根鐵棍,這才沉著氣道:“你們也不用著急,趁著天沒黑透,我先教你們幾招。等會兒看不清了,可別怪我被鬼迷了眼,就誰也不認識了。”


    說著,把鐵棍一推,老鬼頭才知道他的力氣過人,忙指揮他們的弟兄們:“散開打,輪番上,不要亂了陣腳。”豬老大道:“祖師爺在這裏,你瞎指揮個屁。不要散開,一齊上!”幾個“鬼”也不知道聽誰的是了,有兩個撿起鐵棍,雙方打成了一團。


    卻說那馮四家的迴到家裏,見馮四坐在桌子旁,鐵青著臉,問她道:“迴到家也呆不住,跑哪去了?”馮四家的道:“沒哪去,就到前麵店裏去看看。”馮四道:“前麵店裏,說什麽了?”馮四家的道:“我剛迴來就聽說,有人在他們店裏鬧事,就是去問問。”


    馮四一拍桌子,怒道:“他們鬧事,關你屁事。你問個啥?”馮四家的哆哆嗦嗦道:“不是離得近嗎,去問問怎麽了?”馮四咋唿道:“怎麽了?不識好歹的東西,叫你在你爹家多過幾天,不吭聲就迴來了。迴來就迴來吧,人家店裏正鬧事,你去那個是非之地趁什麽熱鬧,趟什麽渾水?”


    馮四家的被罵得摸不清頭腦,道:“什麽叫趁熱鬧、趟渾水?咱們是人家的房東,我去問候問候又怎麽了?虧了去,我要是不去,人家還真懷疑咱家了!”馮四本來心中有鬼,一聽“懷疑”兩個字,一下子蹦起來,罵道:“你這個狗娘養的,還說這說那。你要是不去,他們會懷疑你嗎?”


    馮四家的嚇壞了,道:“我不去人家就不懷疑了?”馮四道:“你不去誰懷疑你,你一定胡說什麽了吧?”馮四家的道:“我什麽都沒說。”馮四指著她道:“還不承認,肯定說什麽了?”馮四家的道:“我能說什麽,我都替你賭咒了。”馮四一聽她說賭咒了,氣得發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向她砸去。口中罵道:“犯你娘的賤,你賭個什麽咒。你賭咒不更是心虛嗎?”馮四家的嚇得拔腿就朝外跑,馮四順手抓起把笤帚,罵著攆了出來。


    這段時間馮四家隻要打架,老婆總是往高翠蘭小吃店裏跑。隻要進了店,馮四就不會再追了。這一次也一樣,出了門就直奔小店。可是馮四現在心裏有鬼,就怕豬老大兩口子知道他們又打架,後悔這個時候不該惹出這樣的事情。可是老婆卻不知天高地厚,偏偏要往那裏跑。真是又氣又急,隻得哀求似地喊道:“臭婆娘,快迴來吧,我不打你了。”喊了幾遍,哪能喊得住。眼睜睜的看著老婆拚命一般往那個方向跑了去,馮四氣的把掃帚甩在一邊。


    再說豬老大這邊打得也順手,畢竟有些功夫。一個人對付五個鐵棍,不費力氣。可是他知道手中鐵棍的份量,無論落到誰身上,輕則破皮,重則傷骨。她更知道高翠蘭怕他打傷人出了事,家中不得安寧。雖然口口聲聲都是狠話,但畢竟處處留心,隻是想用自己的手段教訓他們一下。所以隻打防守,不作進攻。一條鐵棍上下揮舞,左右盤旋,把自己罩得嚴嚴實實。


    幾個“鬼”開始輪番上陣,後來一擁而上。可打了半天,急得團團轉,卻鑽不得一點空子,撈不到半點便宜。老鬼頭這時已經知道不好對付這個醜八怪,攻都攻不進去,起碼贏不了他。何況到現在人家還沒出手。他如果出手,還不知怎麽樣哩。如果傷了自己的弟兄,那就不值得了。可是拿了人家的錢,吹了過頭的話,不能就這樣拉到,他考慮如何收場。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隻有上麵的路燈閃爍著,很多蟲子在燈光下飛來飛去。老鬼頭被豬老大的鐵棍逼著,不容多想,一不做二不休,他決定使用事先就安排好的第二套方案,綁架豬老大的老婆高翠蘭。


    老鬼頭瞅了瞅那兩個丟了家夥的“鬼”,看他們一直站在那裏,呆若木雞,地上有一根鐵棍也不敢去檢。便瞅個機會轉到他們跟前,用黑話告訴道:“別楞了,抓票,滑點!”


    這兩個“鬼”明白意思,不敢怠慢,立即來到他們已經踩過點的豬老大小吃店。推開門,在門旁摸到了開關,拉亮了燈,果然見店裏一個女人,正趴在牆角的一張餐桌上哭呢。這兩個“鬼”料定是醜八怪的老婆,於是一起動手,架起來就準備往外走。馮四的老婆拚命嚎叫起來,其中一個鬼伸手從鍋台上拿了一塊抹布,堵在她口中。這才把她架了出去,一直走到停在路邊的一輛麵包車旁,然後把她塞進車裏。


    老鬼頭見抓住了“票”,已經可以撤退。便招唿一聲“滑!”幾個“鬼”便收起家夥要溜,豬老大看他們想走,道:“老子還沒玩夠呢,怎麽就要走?留個記號吧。”用棍一戳,早已搗趴下一個。老鬼頭忙叫人把他拉起來便跑。幸虧傷的不重,瘸著腿還跑得動。豬老大也不追趕,隻是喊道:“別跑呀,你們不是要錢嗎,跟老子拿錢去呀?”


    幾個“追命鬼”變成了“逃命鬼”。慌慌張張上了車,拉著馮四老婆一溜煙跑了。


    豬老大隻顧打架,沒想到圍著十幾個看熱鬧的。那些人見那幾個“鬼”溜了,才上前問道:“你們這是鬧著玩,還是打架?”豬老大道:“什麽叫鬧著玩?你們看看,他們拿的這家夥是真是假?”說著,把鐵棍摔在了地上,那些人撿起來摸了摸,道:“果然是真家夥。”


    有個人道:“還是開車來的呢。我剛才從北邊過來,看見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那裏。外地的吧,怎麽跟你打起來了?”豬老大道:“我跟大夥說實話吧,我老豬在這裏開個小吃店,生意做得蠻好,可是有人眼紅,就找了這西關的龐八爪,想攆俺們走。可是那姓龐打不過老子,就請了這麽一窩子‘鬼’,沒想到也是一幫窩囊廢。你們看到了吧?老子還沒出手呢,他們就逃跑了。”


    眾人聽說是龐八爪找的人,幾個膽小的怕惹是生非,就溜走了。卻有膽大的道:“自己打不過,請人算什麽本事?”另一個道:“我說怎麽天黑了才來,原來是是一幫鬼。”還有一個道:“鬼也不中用,六、七個打一個,還嚇跑了,不夠丟人現眼的。”在場的人還議論道:“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豬老大在這裏,龐八爪算找到克星了。”


    豬老大聽著高興,道:“要不是我老婆不讓我打,怕傷著人麻煩,我早就把他們一個個的放倒在這裏了。”大家正說得高興,突然有一個沙啞嗓子喊道:“豬老大,聽你說老婆我才想起來,剛才我好像看到兩個穿黑衣服的,從你們小店裏架著一個人往車那邊去了。不知道是誰,你們看見沒有?”正是:


    顧來殺手是草包 沒費力氣被趕跑


    眾星捧月正高興 忽聞抓人魂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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