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豬老大聽說從自己店裏抓走了人,如同晴天霹靂,心中“咯噔”一下,魂都沒了。什麽也不說,便往店裏跑。到了店裏,店裏亮著燈,哪有個人影?著急地喊:“翠蘭、翠蘭。”沒有人應,出來喊也沒喊到。又返迴屋裏,看裏麵的門關了,使勁推也推不開,再喊還是沒人應。豬老大又急得往外跑,大聲唿叫“翠蘭、翠蘭”,哪裏有人應?


    知道那輛車早跑遠了,根本攆不上。這才轉迴頭,拖著沉重的步子迴到屋裏。再也沉不住氣,往板凳上一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道:“翠蘭,翠蘭,我以為打贏了呢,誰知道他們是調虎離山,為的要抓你呀。你怎麽不喊我,就讓他們給抓走呢?”


    幾個跟著的人看他剛才還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轉眼間變成了鼻子一把淚一把的可憐人。見他哭的傷心,安慰道:“別急、別急,再找找看看。”豬老大嚷道:“車都開跑了,還上哪裏找去?我就是找到這個狗日的龐八爪,也追不迴來老婆了。”有個鄰居指著裏麵的門道:“你們後麵不是有房子嗎?你開門看看,會不會在裏麵?”


    豬老大這才猛然醒悟,抹了把淚,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了,好像到後麵睡覺去了吧?”急得四處找尋。


    他摸了摸身上,才知道出門時換了便衣,沒有口袋。想起前麵門洞中有儲存的鑰匙,才掏了出來,終於打開角門。進到後麵,又推開臥室的門,拉亮燈一看,高翠蘭正在床上睡覺呢。


    他不由得大叫一聲“翠蘭”,連忙上前掀開被單,抱起她,朝屁股上“啪、啪”兩巴掌,喘著粗氣道:“哎呦——嚇死我了!”


    高翠蘭在夢裏也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驚慌中睜眼一看,自己被豬老大抱了起來。掙紮著喊道:“這、這是幹什麽?”


    逗得門口幾個人都笑了。高翠蘭扭頭一看,門口還站著幾個人,而自己赤裸裸的,隻穿著褲頭、短衫。又羞又氣,惱得她“啪、啪”打了豬老大兩個巴掌。豬老大才趕緊丟下高翠蘭,給她蓋了條被單,走了出來。


    他問那個沙啞嗓子的人:“你是怎麽看的,嚇死我了?”那人道:“當時也沒太在意,好像兩個黑影從這屋裏架著個人往那邊跑了。或許是我看錯了?”豬老大道:“好了好了,一場虛驚,你們都迴家吧。”


    豬老大迴到屋裏,高翠蘭怎肯罷休,發起瘋來,罵豬老大丟她的醜,要攆豬老大出去。豬老大好不容易壓住了她的火,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高翠蘭才明白其中的緣故。


    豬老大道:“他那麽一說,我嚇都嚇死了,以為你真被人搶走了。急得我當時眼睛一黑,腦子裏什麽都忘了。等找到鑰匙,開了門,看見你還在屋裏睡覺呢。我哪能相信這是真的?才把你抱起來還,打了兩巴掌,看見你生氣,罵我了,才知道真的是你呀!”


    豬老大說著,眼淚止不住又流了出來。高翠蘭開始破涕為笑,體會到這是他真情流露,感動地也跟著哭了起來,她上前抱住豬老大的脖子,緊緊依偎在豬老大的懷中。


    卻說馮四後悔自己不該把老婆打走,急得他在自家院子裏來迴踱步。原來幾次打架,老婆跑到小吃店裏去,高翠蘭很快就會把她給送迴來。埋怨自己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可今天等到半夜,老婆還沒迴來。他現在已經知道豬老大兩口子懷疑自己了,又不敢到小吃店去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迴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夜也沒能合眼。


    第二天,馮四哪還有心思去打牌,找人先到豬老大店裏去看看,不僅沒見到他老婆,還聽到大夥議論昨天晚上豬老大打架的事。迴來給馮四一說,馮四心中本來有鬼,這下子更亂了。隻得又托人到老婆娘家去打聽,沒有。接著親戚朋友家到處找,找了兩天不見蹤影。娘家人來了十幾個,逼得他隻得報了案。


    再說這陰陽山“七鬼”,的確是龐召通過黑路的朋友雇來的。他們來到之後,龐召便派人帶他們偷偷地查看了小吃店的位置,商議好計劃,叫他們晚上開始行動。龐召這次沒讓自己人露麵,想把這件事做得幹淨利落,不連累自己。他隻派了亮子和刺猴晚上遠一點盯著,哪怕打不贏撤走,也不能留下活口供。


    他們製定了兩套方案:一是把豬老大打殘,是最簡單可行的,采取偷襲的辦法很有把握能成功。可是老鬼頭始終把自己一幫人吹得神乎其神,視對手不以為然的樣子,反而使龐召懷疑起來。所以他才製定了第二套方案:實在不行就想辦法把豬老大老婆抓走。龐召的目的主要是要攪得豬老大的小吃店開不成,這是“鐵頭老大”交給他的差事。一切布置妥當,龐召便迴到家中等候消息。


    雖然設計的天衣無縫,沒想到老鬼頭全不把龐召的話當作一迴事,他覺得對付一個人,何必如臨大敵一般。所以沒等到天黑透,他們就把車開了過來。換上行裝,下了車,還沒走到小吃店,便發現豬老大正在那裏練功呢。叫那兩個探過路的認清楚就是此人,便上前搭上了茬,動起手來。沒想到還真不是對手,隻得劫了人逃之夭夭。


    龐召雖然看老鬼頭傲氣衝天,但他們畢竟來了七條漢子,硬梆梆的七根鐵棍。無論怎麽說,晚上打一個人的悶棍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胸有成竹,穩坐家中等待消息,以為很快就會有結果。


    可是等到九點多鍾,不見任何動靜,他派出的亮子和刺猴也不來報個信息。心裏不免緊張起來,懷疑出了事情。坐在沙發上,香煙一根接一根。電話鈴聲雖然不時響起,但都與他最關心的這件事情無關,惱得他應付兩句就掛上了。


    正在著急,突然聽到敲門聲,他連忙跑過去開了大門,終於見亮子迴來了。忙問:“怎麽到現在才迴來,怎麽樣?”亮子道:“沒有一點動靜。”這句話實在出乎龐召所料,“什麽?”他拉著亮子進屋,邊走邊問:“等到現在,沒有動靜,不會吧?”


    二人進屋坐了下來,亮子道:“不是讓他們晚上行動嗎?我們也是怕人看見,沒敢早去,不過,八點多鍾我們就過去,在他的店對麵找個地方,一直盯到現在,眼都瞅酸了,也沒見他們的人影。”


    龐召懷疑道:“不會吧,他們敢騙咱?”亮子道:“誰知道怎麽迴事?”龐召道:“那個店的門開嗎,你們看到人嗎?”亮子道:“我們去的時候,門就關上了,一直到現在,門還是關著的。想必他們睡得早。”龐召不由得站起來罵道:“媽的,這是一幫什麽玩意,隻會吹大牛,這點事都辦不了!”


    他轉了一圈,想了想,對亮子道:“別急,也許他們等夜深人靜再動手呢,你們再去等一會。”亮子正要走,忽然聽到電話鈴響了起來,龐召拿起電話,隻聽話筒裏傳出老鬼頭的聲音:“我是老鬼呀,我們已經到家了。”龐召氣得罵道:“你媽的,怎麽跑了呢?”老鬼頭道:“什麽跑了?大功告成,我不迴來幹啥?。”龐召以為聽錯了,連忙問道:“什麽什麽,什麽告成了?”隻聽老鬼頭道:“我說大功告成了。”


    龐召這才相信自己聽清了,但還是問道:“怎麽大功告成?”老鬼頭道:“我們按照第二方案,把那個醜八怪的老婆給抓了迴來。”龐召問道:“用了第二方案,我說你們不是那個醜八怪的對手吧?”老鬼頭道:“哪裏、哪裏。那家夥確實有些來頭,不是尋常人。但是我們要想打,還是能拿下他,主要怕傷了自己弟兄,傷一個都不好。哎——抓他的老婆不一樣嗎,這可是你定的方案?”


    龐召道:“對對,當然了。不過,這樣做會有些風險。我怕你們萬一露出什麽破綻,他要是報了案,那叫綁票,會查到你們。”老鬼頭道:“你放心吧,我們都喬裝改扮,雖然報了名,都是假的,什麽陰陽山、七個鬼,除了道上人明白,還有誰知道?連開的車也沒有牌照,他們哪裏查去?”


    龐召道:“對對,還是謹慎些好。你也知道這姓豬的不好對付,抓了他老婆,他不會善罷甘休。現在你們不能動她一根毫毛,先把她關一個地方,不能讓她知道你們的名字、地點。等我這邊看看情況,再放她。主要是搞亂他們的神經,讓他們知道在這裏沒法混,得滾蛋。”


    老鬼頭賣著關子道:“你這麽說,那就麻煩了。我以為你把她誇成一朵花,抓過來就隨我的便。可是我一瞧,還真不上眼。老子還真沒看中,正想賞給弟兄們呢。你這麽說,是要讓我把她當姑奶奶供起來嗎,那得花多少錢哪?”


    龐召明白他是討價還價,道:“這個你放心,等這件事辦好了,我是不會虧待你老兄的。”老鬼頭道:“好了吧老兄,現在的人都不憨,別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反正事情已經辦成,這樣吧,咱們還是來點現實的?”龐召不得已道:“好好,來現實的。那我就派個弟兄,把剩下的錢送過去,然後再給你多帶點,還不行嗎?”老鬼頭道:“好是好,可你別當作打發要飯的。我告訴你,這個女人要死要活的,萬一出了什麽事,得擔多大的風險?”


    老鬼頭這句話一語雙關,龐召知道這是在敲詐自己。可是又一想,也不能全怪人家。本來講的是把豬老大打殘完事,怪自己又出了個第二方案,讓老鬼頭借此訛錢。這件事做的非常被動,等於他們綁架了人,還得自己掏錢買單,這與綁架了自己的親人有什麽區別?可打掉牙也得往肚裏咽。隻得道:“我知道有風險,放心,不會少給你的。”


    隻聽老鬼頭道:“這樣吧,電話裏也不好講,你也別來人了,還是我派人找你吧。”龐召覺得不答應也不行,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不能把事情弄僵,隻得道:“好吧好吧,那就這樣。”


    龐召放下電話就罵:“他媽的,餓皮虱子,還不知道得訛我多少錢呢。”亮子問道:“怎麽,他們已經抓人走了?”龐召道:“這幫子龜孫行動的早,早就到家了。你們還在那裏犯傻呢,快迴去睡覺吧。”


    第二天,豬老大的小吃店沒有開門。高翠蘭雖然沒有看到打鬥的現場,但被豬老大說得驚險,也是顧慮重重,心疲力盡,豬老大叫她休息一天。


    龐召打聽到小吃店果然關門了,總算掉了一塊心病。他不知道鐵頭老大為什麽要攆走這個醜八怪,隻知道這是他交給自己辦的一件事。當時以為這種小事手到擒來,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萬萬沒想到會費那麽大的周折,中間還使老大發了火,不讓再辦了。這一次是自己硬著頭皮找的人,雖然花了錢,終究有個結果,也是值得的,可以給老大一個交代了。


    沒到中午,老鬼頭派的人便找到龐召,果然又敲了他一次竹杠。


    到了晚上,龐召打聽了各方麵的消息,小吃店的門一直關著,隻有人看見豬老大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笑著跟人打招唿,然後又關門了。其他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也向派出所的熟人打聽了,沒有人報案。他不知道豬老大在玩什麽把戲,丟了老婆也不著急?管他呢,反正他的小吃店這段時間是不能開業了,便情不自禁地給鐵頭老大打了電話,說那件事情辦妥了。


    沒想到老天爺會戲弄人,第二天早上就有人來給龐召傳個壞消息:那個小吃店又開張了。這對龐召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立即叫刺猴再去看看,賣飯的是不是那個高翠蘭?


    刺猴昨天晚上聽亮子說小吃店那個女人被抓了,心裏就“咯噔”一下,一直惦記著高老板的安危。這迴聽說小店又賣飯了,自己也弄不清是怎麽迴事,正好湊這個機會去看看。


    他來到小吃店前,看到果然是高翠蘭在賣飯。於是瞅個機會,等高翠蘭跟前沒人了,才把草帽壓低走了過去。問道:“高阿姨,沒事吧?”高翠蘭抬頭一看是刺猴,有些驚訝。但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以為提前報了信,事後來問個平安。於是忙迴答:“沒事、沒事。謝謝啊。”刺猴道:“我以為出大事了呢,沒事就好。”說罷,轉身走了。


    高翠蘭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想:這孩子夠義氣的。可惜走錯了路。


    刺猴迴來告訴龐召:“千真萬確是高翠蘭。”龐召簡直氣瘋了,知道自己上了大當,被那個老鬼頭耍了。他抓起了電話,想要找老鬼頭算賬,可是打了幾次,電話卻沒人接了。


    每次放下電話,他都要大罵一通。既罵老鬼頭,也罵自己。罵自己玩了半輩子鷹,卻被鷹啄了眼,讓那個老鬼頭鑽了大空子。昨天居然還敢來敲竹杠,而自己毫不吝嗇地又給了他一筆錢。他甚至懷疑老鬼頭跟那個姓豬的是一夥的,演了一出雙簧。如今使他人財兩空,特別是在鐵頭老大麵前臉麵丟盡,威信掃地。


    龐召越想越惱,豈肯善罷甘休,他又打電話找到了給自己介紹老鬼頭的朋友。這位朋友叫阮三,是南關街有名的“楞頭青”,也是一個圈子裏的哥們。


    阮三聽龐召把事情說了一遍,開口就對龐召道:“不可能。我雖然認識他時間不長,還是覺得他是個講義氣的。你說他騙了你,連電話也不接,躲起來了,絕對不可能。你那一點錢,值得他躲嗎。再說了,他能躲哪去?我覺得其中必有緣故。”


    龐召問他:“能有什麽緣故?他前天晚上說把那個女人劫走了,昨天還專門派人來問我要‘看管費’。可人家在家裏呆著好好的,今天早上那女人還在店裏賣飯呢。老弟,要不是你說找外地人比自己人幹保險,我怎麽會找他?現在花錢不說了,這是個啥結果。你說該咋辦吧?”


    阮三也覺得奇怪,隻得道:“這麽說,就有些不對頭了。你先別著急,再是朋友,還是咱們近。反正我知道他的家在哪裏。你先等一等,我打電話試試。他要是再不接,我就帶你找他去。怎麽樣?”龐召聽他說話還算夠哥們,隻能答應。


    龐召一直等到過了中午,才接到阮三的電話,說老鬼頭那邊還是沒有人,問他要不要找個車去看看?龐召對他道:“反正事情沒辦成,去就得把錢要迴來。”


    阮三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去幫他要迴錢,立馬變了腔調,道:“我的意思是知道他的家,隻是想給你帶個路,去問問是怎麽迴事。至於其他的事情,既然是朋友,醜話得說在前頭。第一,我隻是從中介紹一下關係,至於你們怎麽談的買賣,我絲毫沒有參與;第二,我沒從中拿你們兩家一分錢的好處費。你要是去要錢的話,我就不好在裏麵摻和了。”


    龐召不情願的道:“瞧你說的,推得一幹二淨。老弟,要不是你介紹這麽個人,怎麽會有這個結果?”阮三覺得自己一番好意,反而落了不是。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裏急,小弟不會給你一般見識的。”便掛了電話。


    龐召知道阮三生了氣,心裏懊悔不已。那麽聰明的腦子,不知道什麽時間進水了,老是辦錯事。明明是阮三自己主動要去找老鬼頭,可自己怎麽突然提起要錢的事,這事到地方再說也不遲呀。一句話惹惱了阮三不當緊,他撂了挑子,自己上哪兒去找老鬼頭?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太蠢,可這事還必須找阮三。硬著頭皮又拿起電話,搖了半天,哪裏有人接。龐召氣得又罵了一通。隻得帶著亮子,直接去了南關阮三的家。


    阮三知道他必然要來找,早已溜了圈。家裏人告訴他打牌去了,可是他所知道的牌場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兩個人玩起了捉迷藏。


    到了傍晚也沒見到阮三,龐召知道他故意躲著自己,隻得迴了家。惱得他又給老鬼頭打起了電話,沒想到這一迴卻打通了。正是:


    小人最愛出風頭 隻憑意氣下狠手


    機關算盡天不佑 不計後果場難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塵緣丨豬八戒與高翠蘭的故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煮笑堂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煮笑堂主並收藏塵緣丨豬八戒與高翠蘭的故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