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工離開的那天，陽光明媚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宋宣在國營飯店定了一桌豐盛的餞行宴，送別師兄及其家人。
不僅如此，宋宣還邀請了師父和師母一同前來吃飯。
大家圍坐在餐桌旁談笑風生，迴憶往昔、暢想未來。
用餐結束後，大家又興致勃勃地前往照相館，一起拍照留作紀念。
因為有很多人響應號召主動報名支援三線建設，照相館門外排隊拍照的人數不勝數。
拍照的人太多，照片起碼也得一個月時間才能拿到手。宋宣打算等照片洗出來，再給程師兄寄過去。
-
此次機械廠前往三線廠支援建設的，並不隻是程總工一人。
廠裏還選派了眾多優秀的幹部，以及技術嫻熟的工人一同前往。
據統計，這次廠裏共抽調了 1500 名工人和 300 台性能卓越的優質設備，全力支持三線廠的建設工作。
由於有專門安排的車輛負責接送支援人員，宋宣他們吃完飯，便及時趕迴了集合地點。
宋宣他們抵達集合點時，現場已是人山人海。
其中既有即將踏上征程的支援者們，也有許多前來送別親人的家屬，以及永遠不少的樂子人。
他們有的眼中滿含不舍，緊緊握著孩子的手不願鬆開；有的則滿臉驕傲，為孩子\/親友能夠參與這樣重要而偉大的任務而感到自豪。
整個場麵熱鬧非凡充滿溫情，宋宣看得心潮澎湃，都有種報名申請下一批參加三線建設的念頭，不過他很快壓了下去。
-
程總工走到宋宣身旁，輕聲說道：“師弟，你把師父和師娘送迴家去吧。這邊的人實在太多了，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可就不好了。”
張老聽到這話可不樂意了，他伸手摸了摸程昭的頭，佯裝生氣地說：“你怎麽說話呢？你師父我的身子骨可沒那麽脆弱，少瞧不起人了！”
“我天天打太極，身子骨比你這個天天坐辦公室的健康多了。”
“那邊環境艱苦，你自己才應該多保重身體！我可不希望你健健康康地過去，最後卻拖著一副病怏怏的身子迴來。要是在那邊有缺少的東西，就趕緊給我和你師弟發電報過來。”
“好吧，是我說錯話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程總工連忙認錯，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
“師父，那您先迴去吧，我得趕過去清點一下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遠處張望，不放心師父和師娘繼續待在這人潮擁擠的地方。
張老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專門過來看你的，我想瞧瞧這熱火朝天的場景，不行麽？”
像這般熱鬧的場麵，在平日裏極為少見，隻有家屬院的孩子們去當知青時才能夠看見。
剛開始孩子響應國家號召去當知青，家屬們為此感到自豪和光榮。
然而自從下鄉插隊的孩子迴來探親，一個個麵黃肌瘦吃了很多苦，大家發現孩子們過得很不好，對讓孩子去當知青就沒有那麽多熱情了。
強製下鄉政策實施以來，每一次送孩子下鄉時，現場都是哭聲一片，幾乎很難見到有人能笑得出來。
“行行行~您說的有道理。”
程總工不跟他爭長短，連聲應和道。
-
程嫂子趕忙將兒子召喚到自己身旁，溫柔地對他說道：“小昭啊，我們快出發了，快跟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們道別。”
程昭乖巧地點點頭，然後揮起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道：“爺爺、奶奶、哥哥再見！”
“……”
程嫂子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早已放棄糾正兒子那讓人哭笑不得的稱唿，隻能朝著宋宣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一隻手牽著孩子，另一隻手拎起沉甸甸的背包，緩緩地上了車。
宋宣幫她拿剩下的那些行李，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將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
他對楚總工說道：“師兄，此次一別，還望你多多保重身體。我相信憑借你的才華與能力，一定能在那邊開拓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廣闊天地。等我哪天在這邊混不下去了，我就收拾包袱來投奔你。”
“嘿！你這小子，瞎說什麽呢？”
張老沒好氣兒地抬手給了宋宣的背一巴掌，然後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令他頭疼不已的弟子，嗔怪道，“有朝一日你混不下去了，別說我老人家覺著臉上無光，就連你的其他幾位師兄，恐怕都會跟著一塊兒丟臉，見到也不想說認識你！”
“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你在業內對我毫無威脅，但是隨時能讓我在教育界名聲掃地。”
程總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很快便恢複了嚴肅的神情。
聽到這話，宋宣頓時一臉窘迫，連忙擺手解釋道：“哎呀，師父、師兄，您們千萬別當真，我剛才不過就是隨口那麽一說罷了，真的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然而，麵對眾人略帶戲謔的目光，他的辯解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程總工走上前一步，拍了拍宋宣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師弟啊，你多看著點師父。到了冬天的時候，千萬要攔住他，別讓他跑去河邊釣魚；夏天那會兒更是得盯緊點兒，決不能讓他下河遊泳。”
“這兩件事兒關乎師父的安全和健康，馬虎不得！”
“嗯嗯，師父、師娘這邊有我照料，你好好工作盡管放心。”宋宣爽快地答應下來。
師父是個空軍大佬，在河邊坐半天，釣了一身寂寞和風寒感冒。
他迴迴都這樣，說也說不通，主打一個任性，沒人盯著確實不行。
“臭小子，誰讓你倆剝奪我的興趣愛好了！我想去就去，你倆真是倒反天罡，管到師父頭上了。”
張老聽到這師兄弟的話，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是我允許的，你要咋地？一把歲數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以為你是小年輕啊！”
張老夫人叉著腰，忍不住瞪他。
張老:“……”
“哈哈……”
宋宣看著師父吃癟的模樣，不厚道地笑出聲。
張老抬手給了他的背一掌，“今天迴去給我把弟子規背十遍，明天我要來檢查！”
宋宣:”……”背《弟子規》這麽古老的教育書，還不如讓他背《機械工程發明史·第一編》。
-
車隊漸漸遠去後，宋宣便送張老夫婦迴了家屬院。
他沒有在張家待多久，昨天剛發了工資，宋宣準備去宋家拿錢，慢悠悠地朝著宋家走去。
宋家剛剛吃完午餐不久，趙琪去水房洗碗。
趙翠蘭和宋父各自抱著一個孩子逗弄，宋羽同樣摟了一個兒子玩兒。
瞧見宋宣走進來，除了宋父之外，其它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宋羽和趙翠蘭最不歡迎的就是他，宋宣一現身家裏準沒好事。
宋父見到長子前來，臉上立刻綻放出欣喜的笑容。
他抱著懷中的孩子，走到大兒子麵前，方便宋宣看清孩子那粉嫩可愛的麵容，關心道：“你吃飯沒有？快來看看你這大侄子，長得多俊呐！你也過來抱抱。”
宋宣對宋羽的孩子，提不起逗弄的興趣，更無意與他們建立起任何親密的聯係。
他直截了當地迴答道：“我已經吃過飯了，抱孩子就算了吧，我今天過來是為了拿錢的。”
“爸，小弟，工資發了，你們倆還我的錢準備好沒有？”
聽到這話，趙翠蘭的臉色猛地一沉，心中一股怒火騰地升起，張嘴便想要破口大罵。
可她好不容易才將自家男人給哄好了，如果此刻當著丈夫的麵，罵他如今最器重的長子，恐怕又會惹得他心裏不痛快。
盡管趙翠蘭心中憤憤不平，但最終還是強忍著怒氣，硬是將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咽迴了肚子裏，垮著一張別人欠她錢的臭臉，讓宋宣看她的臉色。
宋父沒有料到他竟是專程為了要錢而來，一時間，麵色顯得頗為複雜。
他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嗯……準備好了，你跟我來。”
“爸~”
宋羽不可置信地叫住宋父，明明父親答應了要少給他一些錢，然而一見到宋宣他就反悔了。
他怎麽能這樣呢！
宋宣在國營飯店定了一桌豐盛的餞行宴，送別師兄及其家人。
不僅如此，宋宣還邀請了師父和師母一同前來吃飯。
大家圍坐在餐桌旁談笑風生，迴憶往昔、暢想未來。
用餐結束後，大家又興致勃勃地前往照相館，一起拍照留作紀念。
因為有很多人響應號召主動報名支援三線建設，照相館門外排隊拍照的人數不勝數。
拍照的人太多，照片起碼也得一個月時間才能拿到手。宋宣打算等照片洗出來，再給程師兄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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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機械廠前往三線廠支援建設的，並不隻是程總工一人。
廠裏還選派了眾多優秀的幹部，以及技術嫻熟的工人一同前往。
據統計，這次廠裏共抽調了 1500 名工人和 300 台性能卓越的優質設備，全力支持三線廠的建設工作。
由於有專門安排的車輛負責接送支援人員，宋宣他們吃完飯，便及時趕迴了集合地點。
宋宣他們抵達集合點時，現場已是人山人海。
其中既有即將踏上征程的支援者們，也有許多前來送別親人的家屬，以及永遠不少的樂子人。
他們有的眼中滿含不舍，緊緊握著孩子的手不願鬆開；有的則滿臉驕傲，為孩子\/親友能夠參與這樣重要而偉大的任務而感到自豪。
整個場麵熱鬧非凡充滿溫情，宋宣看得心潮澎湃，都有種報名申請下一批參加三線建設的念頭，不過他很快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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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總工走到宋宣身旁，輕聲說道：“師弟，你把師父和師娘送迴家去吧。這邊的人實在太多了，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可就不好了。”
張老聽到這話可不樂意了，他伸手摸了摸程昭的頭，佯裝生氣地說：“你怎麽說話呢？你師父我的身子骨可沒那麽脆弱，少瞧不起人了！”
“我天天打太極，身子骨比你這個天天坐辦公室的健康多了。”
“那邊環境艱苦，你自己才應該多保重身體！我可不希望你健健康康地過去，最後卻拖著一副病怏怏的身子迴來。要是在那邊有缺少的東西，就趕緊給我和你師弟發電報過來。”
“好吧，是我說錯話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程總工連忙認錯，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
“師父，那您先迴去吧，我得趕過去清點一下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遠處張望，不放心師父和師娘繼續待在這人潮擁擠的地方。
張老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專門過來看你的，我想瞧瞧這熱火朝天的場景，不行麽？”
像這般熱鬧的場麵，在平日裏極為少見，隻有家屬院的孩子們去當知青時才能夠看見。
剛開始孩子響應國家號召去當知青，家屬們為此感到自豪和光榮。
然而自從下鄉插隊的孩子迴來探親，一個個麵黃肌瘦吃了很多苦，大家發現孩子們過得很不好，對讓孩子去當知青就沒有那麽多熱情了。
強製下鄉政策實施以來，每一次送孩子下鄉時，現場都是哭聲一片，幾乎很難見到有人能笑得出來。
“行行行~您說的有道理。”
程總工不跟他爭長短，連聲應和道。
-
程嫂子趕忙將兒子召喚到自己身旁，溫柔地對他說道：“小昭啊，我們快出發了，快跟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們道別。”
程昭乖巧地點點頭，然後揮起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道：“爺爺、奶奶、哥哥再見！”
“……”
程嫂子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早已放棄糾正兒子那讓人哭笑不得的稱唿，隻能朝著宋宣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一隻手牽著孩子，另一隻手拎起沉甸甸的背包，緩緩地上了車。
宋宣幫她拿剩下的那些行李，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將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
他對楚總工說道：“師兄，此次一別，還望你多多保重身體。我相信憑借你的才華與能力，一定能在那邊開拓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廣闊天地。等我哪天在這邊混不下去了，我就收拾包袱來投奔你。”
“嘿！你這小子，瞎說什麽呢？”
張老沒好氣兒地抬手給了宋宣的背一巴掌，然後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令他頭疼不已的弟子，嗔怪道，“有朝一日你混不下去了，別說我老人家覺著臉上無光，就連你的其他幾位師兄，恐怕都會跟著一塊兒丟臉，見到也不想說認識你！”
“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你在業內對我毫無威脅，但是隨時能讓我在教育界名聲掃地。”
程總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很快便恢複了嚴肅的神情。
聽到這話，宋宣頓時一臉窘迫，連忙擺手解釋道：“哎呀，師父、師兄，您們千萬別當真，我剛才不過就是隨口那麽一說罷了，真的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然而，麵對眾人略帶戲謔的目光，他的辯解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程總工走上前一步，拍了拍宋宣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師弟啊，你多看著點師父。到了冬天的時候，千萬要攔住他，別讓他跑去河邊釣魚；夏天那會兒更是得盯緊點兒，決不能讓他下河遊泳。”
“這兩件事兒關乎師父的安全和健康，馬虎不得！”
“嗯嗯，師父、師娘這邊有我照料，你好好工作盡管放心。”宋宣爽快地答應下來。
師父是個空軍大佬，在河邊坐半天，釣了一身寂寞和風寒感冒。
他迴迴都這樣，說也說不通，主打一個任性，沒人盯著確實不行。
“臭小子，誰讓你倆剝奪我的興趣愛好了！我想去就去，你倆真是倒反天罡，管到師父頭上了。”
張老聽到這師兄弟的話，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是我允許的，你要咋地？一把歲數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以為你是小年輕啊！”
張老夫人叉著腰，忍不住瞪他。
張老:“……”
“哈哈……”
宋宣看著師父吃癟的模樣，不厚道地笑出聲。
張老抬手給了他的背一掌，“今天迴去給我把弟子規背十遍，明天我要來檢查！”
宋宣:”……”背《弟子規》這麽古老的教育書，還不如讓他背《機械工程發明史·第一編》。
-
車隊漸漸遠去後，宋宣便送張老夫婦迴了家屬院。
他沒有在張家待多久，昨天剛發了工資，宋宣準備去宋家拿錢，慢悠悠地朝著宋家走去。
宋家剛剛吃完午餐不久，趙琪去水房洗碗。
趙翠蘭和宋父各自抱著一個孩子逗弄，宋羽同樣摟了一個兒子玩兒。
瞧見宋宣走進來，除了宋父之外，其它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宋羽和趙翠蘭最不歡迎的就是他，宋宣一現身家裏準沒好事。
宋父見到長子前來，臉上立刻綻放出欣喜的笑容。
他抱著懷中的孩子，走到大兒子麵前，方便宋宣看清孩子那粉嫩可愛的麵容，關心道：“你吃飯沒有？快來看看你這大侄子，長得多俊呐！你也過來抱抱。”
宋宣對宋羽的孩子，提不起逗弄的興趣，更無意與他們建立起任何親密的聯係。
他直截了當地迴答道：“我已經吃過飯了，抱孩子就算了吧，我今天過來是為了拿錢的。”
“爸，小弟，工資發了，你們倆還我的錢準備好沒有？”
聽到這話，趙翠蘭的臉色猛地一沉，心中一股怒火騰地升起，張嘴便想要破口大罵。
可她好不容易才將自家男人給哄好了，如果此刻當著丈夫的麵，罵他如今最器重的長子，恐怕又會惹得他心裏不痛快。
盡管趙翠蘭心中憤憤不平，但最終還是強忍著怒氣，硬是將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咽迴了肚子裏，垮著一張別人欠她錢的臭臉，讓宋宣看她的臉色。
宋父沒有料到他竟是專程為了要錢而來，一時間，麵色顯得頗為複雜。
他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嗯……準備好了，你跟我來。”
“爸~”
宋羽不可置信地叫住宋父，明明父親答應了要少給他一些錢，然而一見到宋宣他就反悔了。
他怎麽能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