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變了又變,唯一沒變的隻有河上的那座橋,它聽了太多心事,也見了我身邊太多的人。


    蘇朝露今晚穿的依舊是我送她的那身紅色戲袍,隻不過臉上沒有妝容,隻有獨屬於她的淒涼。


    “桶哥,你來了。”


    我點了下頭,然後把手裏的那支玫瑰叉在了她紮起來的頭發上。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老年人覺少。”


    “……都經曆這麽多事情了,你還是沒變,總喜歡說些有趣的話。”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摸了摸胸口的刺繡又接著說道:“但我隻有在你們麵前才會說這些。”


    “不還是沒變嗎?”


    “可是你變了。”


    我遞給了她一個削好的蘋果,輕聲道:“蘇朝露,馬上跨年了,該迴家了。”


    蘇朝露接過了蘋果,笑著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揉了揉鼻子,點上了一支煙眯著眼說道:“求你。”


    她歪了下腦袋,沉默了半晌轉過身看向了平靜的湖水。


    “可是霸王,虞姬去不了江東。”


    “那霸王就更不能走了。”


    “你是假霸王。”


    “你是真虞姬,但在我這裏不是。”


    我深唿了口氣,接著問道:“你和你的舅舅有簽過什麽協議嗎?”


    “沒有。”


    “那你是自願的?”


    “也不算是。”


    蘇朝露呢喃道:“等媽媽走以後,我就可以迴到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這樣不好。”


    “好不好的……相比唱戲,我更希望媽媽永遠健康。”


    我歎了口氣,又接著問道:“那你舅舅有和你要過什麽東西嗎?”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關於我的。”


    蘇朝露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的,她麵對著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要過。”


    “是什麽……”


    “你。”


    在我愣神時,她也睜開了眼睛柔聲道:“相比於他們苦苦追尋的東西,你這個人在我舅舅眼裏更有用。”


    “……蘇朝露。”


    “我在。”


    “你有考慮過這一天嗎?”


    “沒有。”


    蘇朝露停頓了一下,又看著我緩緩說道:“可能你誤會了……我舅舅想要的,是你的全部,包括生命。”


    “這樣啊……”


    我尷尬的笑了下,然後轉過身撓了撓腦袋。


    “我給你,畢竟我的命就是你救下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再吃一盤毒蘑菇。”


    她皺了下眉,紅著眼問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深吸了口煙,輕聲道:“因為你舅舅能和你要我的命,他肯定能拿出相應的東西作為……要挾。”


    隨著一道火光掉落在水麵上,我也帶著深深疲憊垂下腦袋說道:“我知道這件事總會有人要永遠的離開,可以是我,我不怪任何人,隻希望在那天結束以後,你們能好好對江叔。”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


    我用力地搖了下頭,臉上也重新出現了笑容。


    “雖然境遇不同,但我這次要成真霸王,你也要成假虞姬,開心快樂度過每一天。”


    “想得美。”


    蘇朝露笑了下,帶著僵硬的微笑繼續說道:“我不會給的,永遠不會,除了溫晚……”


    ……


    橋頭上的心事被我深埋在了河底下的淤泥裏,隻不過眼裏帶著一抹隱晦的瘋狂。


    青島……南京……


    這兩個城市被我遺忘在了腦後,溫晚也沒有再提及,每天除了陪我和江叔吃飯,每天都在研究摩托店鋪。


    而我也開始了自己的計劃,這個周見的最多的人就是當初的那個員工,張偉棟。


    暫且稱為小張,他在我的秘密安排下進了蘇朝露的公司,也預料之中的被一個領導談話。


    於是一張曾經帶血的身份證,成為了很多人眼中最狂熱的東西,就連在胡同裏的江叔,都會詢問我身份證的事。


    可他並沒有找我要,而是點著煙說有了新的留著舊的不吉利,讓我燒掉。


    我也再次確認了江叔是最關心我的人,因為那塊小黑板王叔沒有找我要,而是在新年的前兩天,提及了身份證的事情。


    雖然心裏難過,但是我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著接過了他遞來的煙說身份證丟了。


    王叔也明白我的笑容,在無奈的歎息聲中離開了胡同。


    這一切都被坐在屋頂的許諾看在眼裏,同樣還有抱著二常的張時,許諾知道我勸不動,張時也一樣。


    而張時在年頭的這幾天也重新幹起了老本行,買了一大堆煙花放在了院子裏,隻不過從來沒有見他賣過。


    ……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空氣中也彌漫了一層淡淡的硝煙味,但是胡同和上次有些不同,少了蘇朝露,多了張時屈欣還有江叔。


    “常常可愛,蘇朝露真的會來嗎?”


    “會的,我已經聯係過了,他們辦完晚會就來。”


    “哦。”


    溫晚點了下頭,又開始埋頭研究著開店的事情。


    張時這時點著煙笑著說道:“溫晚,你真的要開店啊,摩托車行生意可不好,我看你不如就跟著我們幹吧,學學設計。”


    “才不要。”


    我接過來了許諾遞來的煙,眯著眼說道:“張老板,入股不,我打算把身上的錢都投給溫晚,咱們搞個副業。”


    “那得聽老婆的。”


    “去死!”


    屈欣紅著臉擰了下張時的耳朵,沒好氣的說道:“還沒過門呢,你少說這些話,多丟人啊。”


    說完後屈欣又看著溫晚輕聲道:“這件事我和張時商量過了……。”


    “我來說。”


    張時厚著臉皮笑了笑,接著說道:“常青出多錢,我們比他多出一萬,這樣常青當小,我做大。”


    見我們沒有開口,他又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別誤會,我是說讓常青當我小妾。”


    “……你還是不說話的好。”


    “那我就不投了,我沒錢。”


    江叔看了眼許諾,猶豫了片刻輕聲道:“許諾,你是常青的哥哥,有沒有想過陪常青一起打理公司?”


    “沒有……我還是喜歡一個人。”


    “唉……你和常青一個熊樣。”


    溫晚這是紅著臉舉起了手,小聲說道:“那個啥,我誰的錢都不要,打算自己開。”


    張時皺眉問道:“為啥啊?”


    “因為我和他們一樣,也是熊樣。”


    張時撇了下嘴,看著江叔無奈道:“江叔,你看我就說吧,一個被窩崩不出兩種屁。”


    在張時說完後江叔便被煙嗆了下,他看著張時張了張嘴,又歎著氣對我說道:“這你兄弟?”


    “不是,他是二常的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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