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開始莫虎被抓時候的興奮不同,張曠雨此時愁雲掩麵,當著祁同偉的麵已經點了第三支煙了。


    祁同偉這段時間在陸亦雲的影響下,已經開始戒煙了,但張曠雨辦公室此時關著門關著窗,二手煙實在有點難頂。


    張曠雨歎了口氣。


    “同偉,我不是針對你啊,易書記和李縣長的決定,鎮班子是堅決執行的。”


    “甚至莫虎這樣的地頭蛇,得到應有的處罰也是大快人心。”


    張曠雨這時候也意識到今天有點失態,連忙解釋。


    原本莫虎一言堂,雖然他沒什麽存在感,但要做的事情也少一些,現在莫虎被抓,所有的事情都得他這個書記一肩挑,壓力自然就上來了。


    祁同偉也明白張書記是一下子沒有適應,估計剛還在捧腹大笑,現在想起來莫虎留下的爛攤子,又有點不知所措了。


    “張書記,您有什麽顧慮,您給我們說說。”


    祁同偉比較無奈的是張曠雨不說話,之前他來張曠雨就一支接著一支抽煙,弄得祁同偉剛開始還以為碰到了傳說中的學習時間。


    不過看張曠雨的神情又不像。


    張曠雨歎了口氣。


    “同偉啊,這次你得幫想想辦法。”


    祁同偉不知道為什麽,從張曠雨那張蒼老的臉上看到擔憂的時候,竟然生出了一絲同情,仿佛看到了前世掙紮無助的自己。


    “張書記,您是我的領導,我自然全力以赴。”


    張曠雨按滅手裏的煙。


    “其實你嫂子不讓我多抽,今天已經把這周的量全抽了,周末迴去要挨罵了。”


    張曠雨打趣,在自己下屬麵前露出這一麵確實有點丟人,不過好在祁同偉不是一般人,成為自己領導估計也是轉眼的事情。


    “今天不是檢查組要過來嘛,剛我叫小李去找了莫虎和歐陽曼準備的迎檢材料。”


    “結果發現哪有什麽迎檢材料,看著滿滿當當幾個大盒子,裏麵就一張紙,什麽作證材料都沒有。”


    張樹立歎了一口氣。


    祁同偉愣住了,今天說是省裏檢查組下來,規格非常高,起碼是一個正處甚至是副廳的領導帶隊,是帶著省領導的命令下來的。


    一般這樣的檢查組下來,怎麽也要脫層皮,甚至還可能會被牽連一片的人員。


    現在發現連材料都沒好好準備,那就等著別人挑刺了。


    “有沒有可能是放什麽地方了?”


    祁同偉試探問道。


    張曠雨歎了口氣。


    “他們平時就這樣,小李剛問了,他們平時也是這樣準備,這次還特批了2萬的經費,聽說是買了幾張購物卡,他們從盒子裏找出來的。”


    張曠雨直接把卡丟給了祁同偉。


    祁同偉看了看是京州市百貨商場的購物卡,看這個樣子估計是劉小芹帶過來的。


    祁同偉有點佩服莫虎的智商了,這種方法糊弄一下縣裏還行,市裏估計都夠嗆,現在是省裏下來。


    不是說縣裏500,市裏2000,省裏5000,這種漲幅,是根本不能這麽玩。


    別說是省裏的處長廳長,就是陳正品這樣的廠長,估計都不敢拿這卡,也不稀罕拿這卡。


    祁同偉苦笑,他有點明白張曠雨發愁的原因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更可怕是豬隊友現在不玩了,被抓走了,現在弄材料也來不及了。


    總不能現在跑去找村民收集各種材料吧。


    “這事情是莫虎他們負責,責任他們肯定要占大頭,但問題是這次檢查可能關係到全市的分數,這個分數市裏麵非常看中。”


    祁同偉一聽,明白了,這個關係到領導提拔,還是市領導的提拔。


    好像現在的書記已經任職了兩個地市了,就差最後一步就副省了,這個時候掉鏈子,那別說張曠雨,就連易學習估計都得被牽連。


    張曠雨看祁同偉的表情就明白祁同偉懂裏麵的門道,張曠雨現在反而輕鬆了一些,現在是兩個人發愁,總比一個人發愁好。


    祁同偉也在琢磨這事情怎麽解決,如果是有電腦什麽的,有現成數據,還能造假,現在基礎數據都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籌莫展的時候,祁同偉的手機響了起來。


    祁同偉直接掛斷,電話又打了兩遍,張曠雨直接示意祁同偉先接。


    “喂。”


    “同偉啊,你老師的電話你都掛。”


    祁同偉聽到電話裏頭傳出高育良那爽朗的聲音。


    “沒有,剛在和我們領導開會,這不是想著一會給您打過去。”


    “可以啊,悄無聲息的就當上副鎮長了,還是常務副,祁常務,現在架子不小啊。”


    高育良聲音爽朗,半點都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是聽起來很為這個學生自豪。


    祁同偉愣了一下,沒想到高老師這麽關心他,上次他幫自己搞定一等功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他。


    “那還不是多虧老師幫忙,我還想這幾天忙完了,去京州一趟,拜訪您和師母。”


    “有這個心就行了,這段時間你就別過來了。”


    祁同偉愣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老師可從來沒拒絕過他的拜訪。


    祁同偉還想借機掛電話,怕張曠雨等久了。


    “你就不好奇我怎麽知道你現在做副鎮長了?祁常務?”


    電話那頭的高育良此時是高興的不得了,祁同偉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他完全沒有避諱其他人,當著大家的麵給祁同偉打電話。


    頗有點舉賢不避親的意思。


    “老師,這我就猜不上來了。”


    “我現在在孤鷹村呢,剛跟村民聊完,整個村子包括陳書記村民甚至是小孩,都是誇你的,你小子,群眾基礎很好啊。”


    祁同偉聽完這個話大腦飛速運轉,然後吃驚的試探問。


    “高老師,今天這檢查組不會就是您吧。”


    祁同偉一句話讓張曠雨騰的站了起來,認真的看著祁同偉,還不自覺的往祁同偉這邊靠近了一些。


    雖然這樣有點不符合他的身份,但這個事情他太緊張了。


    “你小子還是那麽聰明,我要是知道你是馬桔鎮常務副鎮長,我說什麽也不來,不過現在也好,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有治理一方的能力,幹得不錯。”


    高育良的誇讚讓張曠雨嘴角都合不攏,這跟天上掉餡餅有什麽區別。


    要不是祁同偉在打電話,張曠雨都想跳起來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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