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時聞言掀眸看向沈清棠。


    沈清棠臉燒的厲害,砰一下關上窗戶,“我要喂奶了,你想好了再迴答!”


    好歹也算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跟異性表白,不對,是求婚。


    若是尋常人,沈清棠也不會這麽羞恥,就當談合作。


    可季宴時那眼神太過清澈,會讓求婚目的不純粹的沈清棠,難得有利用人的愧疚。


    她給兩個孩子喂完奶,兩個小家夥還皺著眉。


    畢竟是龍鳳胎,縱使沈清棠奶水算多的還整天補一些下奶的湯水,比如鯽魚湯之類的,如今也有點不太夠吃。


    沈清棠打開窗戶,想讓季宴時幫忙看下孩子,她去給寶寶們泡點自製的奶粉。


    剛推開窗戶,季宴時就指指糖糖和果果,又指指自己,“父親?”


    沈清棠眨眨眼,“你是問,如果跟我成親,果果糖糖是不是就給你叫爹?”


    季宴時點頭,清澈的黑眸裏,期待隱現。


    沈清棠:“……”


    砰的關上窗戶,“你長得醜倒是想的挺美!”


    關上窗戶後,憤憤地在心裏補了句,長得美也不能想這麽美!


    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孩子,憑啥他分一半擁有權?!


    過了會兒,窗戶重新打開。


    沈清棠悶悶地開口,“你最多隻能當幹爹!”


    ***


    沈清棠說到做到,吃過早飯就帶著一群人風風火火殺向東城。


    真的是一群人。


    不是為了壯聲勢,純屬看熱鬧的人太多。


    沈清棠去,季宴時就會跟著。


    向春雨也會跟著。她說有沈清棠的地方肯定會有熱鬧看。


    已經有些日子不出穀的孫五爺,拄著拐也跟著,據說是要去找一味藥材。


    問他什麽藥材,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崔曉雲身為當事人得去,她去,她兒子青鬆也得跟著。


    季十七雖是小叔子卻得代哥護妻,自然要跟著。


    他去,他幾個戰友也跟著,美其名曰生死相交的情誼不能讓季十七獨自麵對危險。


    於是,沈清棠像帶著一串尾巴一樣,帶著十餘人,由西向東穿過整個北川城,找到崔曉雲婆家。


    崔曉雲帶著孩子嫁的人家姓張,叫張大柱,張大柱家住東張村,離鄭老伯家所在的鄭家莊並不遠。


    當時崔曉雲二嫁也是鄭老伯夫婦堅持的,因為鄭家莊和東張村隻有一條路相隔,卻分為不同的縣。


    路以西是北川縣,路以東是隔壁縣。


    當時隔壁縣賦稅比北川少些,老百姓日子要好過不少。


    鄭老伯夫婦不想連累崔曉雲,就托人給她說了門親,像嫁閨女一樣嫁出去。


    崔曉雲不想嫁,還是鄭老伯夫婦哭著求她嫁的,求她帶著孩子嫁人給老鄭家留個念想,說孩子在鄭家莊長不大。


    崔曉雲是二婚,找的人家自然門第也不高,還窮。


    張大柱是個喪妻的鰥夫,鄭家老老少少圖的是他老實本分,給的彩禮也讓崔曉雲又帶了迴去,還把家裏一頭小牛作為嫁妝給崔曉雲帶上,就希望張大柱能對崔曉雲好點兒,對鄭青鬆好點兒。


    兩個人剛結婚前幾年,張大柱對崔曉雲確實不錯,對鄭青鬆也還行。


    崔曉雲逢年過年也會偷偷探望鄭老伯兩口子,時常會讓他們看看鄭青鬆一解相思之苦。


    好景不長,隔壁縣的賦稅也開始加重,逐漸變得跟鄭家莊無二。


    村裏的人過不下去,能走的都走了,逐漸隻剩下老弱婦孺和幾戶沒本事的人家。


    張大柱恰好就是那沒本事的。


    都說物極必反。


    懦弱老實的張大柱交不起稅錢被官差毆打了幾次之後,竟然學會了酗酒,還在喝酒後動手打妻兒。


    就這還沒完,張大柱在鄭老伯付了贖金贖走孫兒後,把五兩銀子都拿去賭坊輸了個幹淨,自此又沾上好賭的毛病。


    真是學好要三年,學壞隻要三天。


    家裏的田產和宅子也被他輸光後,張大柱動了賣妻的念頭。


    鄭老伯被逼無奈才求到沈家門上,自此搬進了山穀裏。


    季十七聽完崔曉雲難為情的講述,朝她彎腰行禮,致歉:“嫂子,我代我哥跟你道歉。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娶你過門卻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放心,今日我定會把這放妻書拿到手。他若不給,我便打到他給。”


    話是這麽說,目光卻不由自主往季宴時的方向瞟。


    按照影衛的規矩,他舍棄鄭淩川的名字改叫季十七後,就意味著天底下再沒有鄭淩川這號人,他的生死隻為主子一人。


    這些年他們影衛中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跟家裏有過聯係。


    去年,他得了個任務,恰好在北川,沒忍住迴家看了眼,真就看了眼,連銀錢都沒敢給爹娘留。


    他們如今身份特殊,隻要留下蛛絲馬跡給敵人查到,不止害死他全家,連王爺都跟著受牽連。


    他們家人若是被害,頂天了他這一支滅絕,可王爺要出事,整個雲州甚至大乾都會動蕩。


    千小心萬小心,迴城接應王爺的路上,還是把煙花弄丟了。


    他們的煙花是特製的,用來傳遞信號。


    不幸中的萬幸,煙花被沈家人撿走,把王爺引進了穀裏。


    隻是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麽差錯,王爺心智受損至今未恢複。


    按理他該以死謝罪。


    可是孫五爺說,王爺不醒,他就不能死。


    做夢都沒想到,新接的任務竟然是以本名迴到王爺身邊,還能跟家人在一起。


    季十七眨眨眼,眨掉眼中濕意。


    既然老天給了他這次機會,他一定好好保護家裏人。


    其實依著他,直接了結張大柱最省事,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沈清棠不同意。


    她有兩點顧慮,古代對女子十分不公平,丁點不如意都會歸結到女子身上。


    連亡國大事都說是紅顏禍水。


    若真宰了張大柱,怕崔曉雲自此得背上克夫的名聲,畢竟她年紀輕輕連死兩任丈夫。


    另外,做錯事的又不是崔曉雲,憑什麽讓她守寡?就應該和離了,堂堂正正做人。


    季十七慚愧,跟崔曉雲道歉:“嫂子,是我考慮不周!”


    崔曉雲搖頭,“是清棠思慮太過縝密,我都沒想這麽多。清棠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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