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孫五爺搖頭,對上婆婆質疑的眼神強調,“我是真不清楚。


    應該不是王爺的種。


    沈家三個月前才流放到北川,棠丫頭是流放路上懷孕的。


    那幫押解的官差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沈老弟和弟妹心善,棠丫頭早就成了一抔黃土。”


    “王爺怎麽迴事?”婆婆對沈家的事沒興趣,換了話題,“他似乎認得我,又像不認識我。


    季一迴府隻傳話說讓我過來治王爺,卻沒說王爺什麽情況。”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孫五爺搖頭,“我找到他時他已經心智受損,跟這家人生活了幾日。


    按照季十七的說法,是因為他弄丟的煙花被沈家人撿到,王爺是跟著煙花過來的。”


    “這一次王爺的情況和他幼時不一樣。


    他不配合治療,我還得防著沈家人。以至於王爺到現在沒看見明顯好轉,隻偶爾似乎會短暫恢複片刻意識。


    還是棠丫頭幫著出的主意,在王爺泡溫泉時改成死水,把藥撒進溫泉裏。


    對了,棠丫頭還說,王爺進穀時已經身受重傷。”


    “沈清棠知道王爺的事?”婆婆眯起眼,手又掏向布袋,訓孫五爺,“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跟王爺有關的事你也敢心慈手軟?”


    孫五爺退後一步,讓開門的位置,坐在長條凳上,下巴示意正房方向,“那你去毒死他們吧!信不信,你連棠丫頭的門都摸不到就會被王爺丟出來?”


    “為什麽?”婆婆將信將疑,“不是說孩子不可能是王爺的?”


    “不清楚。”孫五爺搖頭,“我到山穀時,王爺就被那小丫頭……哄的服服帖帖。”


    總不能說王爺被“兩塊肉”哄的服服帖帖。


    真怕王爺哪日清醒過來,想起自己丟人的模樣,把沈家人都殺了。


    婆婆盯著孫五爺。


    兩個人四目相對。


    婆婆吐出兩個字:“廢物!”


    孫五爺氣得從凳子上跳起來,又杵到斷腿,呲牙咧嘴還不敢大聲,抖著手指著婆婆,“別人的嘴用來吃東西說話,你長嘴就是為了刀人?”


    ***


    沈清棠是在嬰兒的啼哭聲中醒來的。


    睜開眼,屋裏有些明亮的暗。


    暗是因為拉著窗簾。


    明亮是因為窗簾布料不太好,透一部分光。


    沈清棠醒來發現自己迴到了大床上。


    大床旁邊是年前沈清柯熬夜做出來的嬰兒床。


    此刻床上是空的。


    嬰兒的哭聲在門外傳來。


    同時還有李素問焦急地問詢聲,“向姐姐,孩子一直哭怎麽辦?”


    “我也沒辦法。”婆婆依舊不近人情,“讓你去把孩子娘叫醒你舍不得。你自己又沒奶!”


    李素問又羞又囧,偏生還不敢得罪她,隻能忍著不快,追問,“我能不能給他們喂一點兒米粥?”


    “能!”婆婆應得得十分幹脆,“隻要兩勺米湯喂下去你就可以去刨坑了。省得你還得為他們焦急擔憂。”


    李素問:“……”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婆婆又涼涼的補一句,“我知道你心疼女兒。可你再堅持不叫沈清棠起來,怕你還是得去挖坑。”


    李素問:“……”


    是她想的意思,挖坑埋屍。


    李素問頭一次生出毒啞人的念頭。


    “娘。”


    沈清棠虛弱的唿喚聲,把李素問從窘迫中解救出來。


    李素問像被狗攆一樣抱著孩子推門進屋。


    沈清柯忙把另外一個孩子也交給李素問。


    “給我吧!”婆婆搶下沈清柯懷裏的嬰兒也跟進了房間。


    對上沈清柯不苟同的眼神,又是一句靈魂發問:“你是打算看你妹喂奶?或者,你會給產婦開奶?”


    沈清柯瞬間臉紅到脖子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剛伸出來想搶孩子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縮了迴來。


    李素問先把孩子放在沈清棠身邊,“你還沒抱過他們吧?”


    看繈褓,這應該是她女兒。


    沈清棠小心翼翼地伸手,食指停留在稚嫩的臉蛋旁,到底沒敢碰。


    她看起來真的好脆弱,像是一手指頭就能戳碎。


    略微清理過的小寶寶,幹淨了不少,隻是還是黑黑瘦瘦小小的一團。


    “等過段時間長開就好看了。”李素問倒了一杯溫水單手拿著,另外一隻手去扶沈清棠,“你先喝點水兒。”


    沈清棠坐起身,婆婆手腳麻利地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


    沈清棠喝完水,婆婆幫她開了奶,像擺弄假人一樣給她擺好抱娃的姿勢。


    寶寶還小,可以一邊喂一個。


    “別看這是清奶。好處多著呢!基本可以保他們倆六個月內不生病。”


    沈清棠臉頰微燙,完全能理解沈家人在麵對婆婆時的感受。


    婆婆直白的言語她一個現代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沈清棠奶水明顯不夠,婆婆把孩子抱到一邊喂些清水,讓李素問給沈清棠弄點兒吃的。


    不能太油膩,不能太涼不能太熱。


    李素問應聲去端飯菜。


    飯菜早就做好,隻等沈清棠醒來。


    早飯是水煮蛋和一碗溫熱的牛乳。


    沈清棠吃過飯恢複了些力氣,人也精神了不少。


    朝擺弄嬰兒的婆婆道謝,“謝謝您!敢問婆……姐姐你貴姓?”


    “向春雨。”


    “向姐,你認識季宴時?”沈清棠跟向春雨打交道不多,但能感覺出來她跟孫五爺不一樣,是個爽快性子。


    跟她說話,直來直去可能更容易得到答案。


    果然,向春雨點頭,“你救了他,我救了你。咱們扯平。等他病好我們就離開。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給你調理下這兩個娃娃。


    他們倆眼下看上去不太好,兩年後,應該就能跟普通孩子差不多。”


    沈清棠點點頭,“謝謝向姐。”


    沒太在意向春雨那句“你救了他,我救了你”,反正她也是被迫救的季宴時,沒想過他知恩圖報。


    很久以後,沈清棠才知道,向春雨那句玩笑般的“怎麽還抱在一起?”,在其他人眼裏相當於判了沈清棠和肚子裏的孩子死刑。


    她更不知道那讓她疼到掉眼淚的兩指,根本不是一般乳醫能做到的。


    向春雨等了會兒,沒等到沈清棠開口,不由疑惑地看向沈清棠,“你就沒有其他想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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