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也在等。


    她在等王員外下一步針對沈家的棋。


    離生產越來越近,沈清棠甚至盼著王員外早點出手。


    正月十一,沈清柯外出賣燈籠平安歸來。


    早晨送豬皮凍順利,白日擺攤也順利。


    還碰見了送草苫子的老漢,帶迴來五卷草苫,剩下的五卷爬犁上裝不開,便臨時放在鋪子的後院裏,等明日進城再帶迴來。


    在集市上賣燈籠也沒人來搗亂。


    大概沈清柯做生意沒有沈清棠靈活,賺的不算多,九百六十文,還不到一貫錢。


    沈清柯心裏還是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別說季宴時那可以當字帖的字。就是他的字,在京城也不止一貫錢。


    他吐出一口濁氣,為了不讓自己鑽牛角尖換了話題,“要說意外,也算有一樁。


    沈清玨到集市上來傳話說祖母要見爹。”


    沈嶼之倒茶的手,頓了下,幹脆利索地拒絕:“不見。”


    **


    正月十二,依舊無事發生。


    沈清柯賣燈籠的收入上漲,賺了一千一百三十文。


    “有群小孩特別有意思。都不知道上沒上過學就來猜燈謎。


    有人連謎麵都不認識還需要我讀。”沈清柯搖頭,“弄得我不都不好意思賺他們錢。”


    給沒答對的小孩一人送了一盞小燈籠。


    沈清棠心中一動,“可是兩三群小孩輪著來?小點兒的約莫五六歲,大點兒的七八歲,最大一波也不過十歲左右。”


    “對。”沈清柯點頭,“你怎麽知道?”


    “他們以前也是套圈常客。”


    雖說內城權貴多,但那些孩子穿著也不像是權貴之家的子弟。


    而且她注意過,那群孩子拿再多的錢也隻是來套圈。


    明明花等價的錢能買到更多的糖果和玩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清棠暗暗記在心裏。


    沈嶼之問:“今日,你大伯沒差人來尋我?”


    沈清柯點頭,“來了。是大伯娘來的。她是來幫大伯帶話的”


    話是帶給沈嶼之的。


    “老三,你若還當我是兄弟,就把香皂配方交給我。”


    沈嶼之短促的“嗬!”了聲,“我把他當兄弟,他又把我當什麽?有用時是兄弟,無用時是累贅。”


    說罷拂袖走人,連晚飯都沒吃。


    李素問輕歎:“你爹這人最是心軟,你大伯若好好說話,指不定他還真會動搖。


    你大伯麵都不露還如此強硬……你爹不止是生氣,也傷心。”


    沈清棠聞言輕咬筷子尖,“恐怕不止你知道我爹容易心軟。”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


    祖母還沒出手呢!


    **


    王員外到底還是沒等到元宵節。


    正月十三這一天。


    沈清柯的燈籠攤被人砸了。


    還是熟人作案,虎爺。


    傷筋動骨一百天,肋骨還沒好利索的虎爺,動作稍大一點就疼得直“嘶嘶”吸氣。


    好在沈清柯跑的快,人沒事。


    他把袖袋裏的錢都倒在桌子上,“總共六百二十五文。本來擺到元宵節還能再賺點兒的。這迴燈籠都被毀了。”


    “你人沒事就好。錢乃身外之物,不重要。”李素問拉著沈清柯前前後後的檢查了一番,見他無事才輕撫心口念“阿彌陀佛”。


    “虎爺剛來,大伯也來了。他看見虎爺砸燈籠攤,裝不認識我轉身走了。”沈清柯冷笑。


    沈嶼之重重拍了下桌子,“他好歹是你大伯,眼睜睜看著你被欺負?他就這麽做長輩?”


    李素問也氣:“就這態度還想要香皂方子?!燒了也不給他。”


    **


    王員外的打擊報複還未結束。


    正月十四早晨,沈清柯去送豬皮凍時,雲客來掌櫃單方麵宣布違約,以後不再收沈家的豬皮凍。


    簽了一個月的契約,總共才送了十二天,還差十八天。


    按照約定,雲客來需要賠償沈家剩餘十八天豬皮凍的錢,總共兩萬三千四百文錢。


    雲客來痛快賠了錢,還惋惜不能再合作,提醒沈清柯:“小兄弟,你們家的豬皮凍在我們這裏賣的特別好。本來還想著隻要你們繼續做,我們就繼續收。


    沒想到……你們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低頭吃飯不丟人。”


    話沒說太白,意思很明顯,讓沈家人去給“得罪的人”賠禮道歉。


    沈清柯自是知道有縣令和王員外的手筆,跟掌櫃道了謝,迴穀。


    兩萬三千四百枚銅板太重,掌櫃的直接兌換成了兩錠十兩的銀子和三錠一兩的銀子以及四百枚銅板給了沈清柯。


    給錢時,還不忘誇沈清棠一句“你妹妹雖是女兒身,可比一般男子厲害的多。


    若不是她在契約裏加了這些條條,你們家就真倒黴了。”


    若換平時,李素問看見這麽多銀子得高興的跳起來,可此刻隻覺得難受,“燈籠不能賣,豬皮凍也不能賣,咱們再賣別的也會被針對吧?


    那鋪子呢?咱們鋪子怎麽辦?要退掉嗎?”


    沈清棠心裏輕聲歎息,李素問如今被王員外嚇得如同驚弓之鳥。


    “娘,你別擔心。我既然選擇跟王員外硬剛,肯定就不怕他們。


    咱們雖說租了鋪子,可是縣令不會去看租契。


    相反他們關於咱們的事應當都是從大伯那裏聽來的。


    在他們印象裏,咱們一家如今應該窮困交加住在城外山洞裏。”


    跟燈下黑一個道理。


    縣令查沈家人不難,一句話的事。


    可他們先跟沈岐之接觸,自然而然就會受沈岐之的誤導。


    畢竟都是一家人,誰想到沈岐之並不是真的知道他們近況呢?


    沈清棠的聲音清脆但是有力量。


    李素問聽著沈清棠這麽有底氣的話,心裏稍稍安定了些,追問:“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等。”沈清棠堅定的吐出一個字。


    “啊?”李素問擰眉,“等什麽?”


    “等王員外放棄或者等我先出月子。”


    李素問:“……”


    聽起來都不容易。


    “可是……”剛想說沒有收入一家人生活怎麽辦,低頭看見桌上的二十三兩銀子,頓時又把話咽了迴去。


    改口:“你算到雲客來會退錢給我們?還是在一開始跟雲客來簽契約你就防著他們所以才讓你哥在租契上補了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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