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慢慢從椅子上起身,伸手扶著沈嶼之,目光如冰看著沈老夫人。


    “祖母,我一向敬重您。以前覺得您雖也偏心,但,在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卻不想您也有……道德綁架的一天。祖母,抱歉,我不吃這一套。


    我父親於你確有贍養義務,但,我沒有。香皂配方是我的,我不會給。”


    她不知道祖母能不能聽懂道德綁架。


    一時間她找不出更合適的形容詞。


    沈嶼之總算找迴了自己的聲音,重新站直身子,順著沈清棠的話,“母親,以後我會按月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給你贍養費。但,香皂配方不行。那是清棠的。”


    沈老夫人沒再說話。


    剛才那一番話已經耗盡她身為一個母親最後的體麵。


    李素問也起身,扶著沈清棠,她沒說話。


    她受的教養不允許她像沈清棠一樣對沈老夫人說不敬的話。


    但,像如姑姑都能看得出來李素問沉默中的疏遠,沈老夫人感受更明顯。


    三個兒媳中,李素問最體貼最孝順。


    從今往後,這對婆媳怕也要離心。


    沈岐之看著沈嶼之一家人走去廳堂,頓時急眼,喊沈老夫人,“母親!”


    沈老夫人沒說話。


    沈岐之跺了下腳,轉身追出去。


    “老三!”


    沈嶼之腳步沒停,和李素問一左一右扶著沈清棠往外走。


    “沈嶼之!你真是閑散公子當久了不知人間疾苦!你以為不把香皂配方給我就萬事大吉了?


    王員外和縣令都想要那個勞什子香皂。


    我給他們至少能換個好差事,你們留在手裏,隻會給自己招來禍患!”


    “不勞大哥費心。”沈嶼之頭也不迴地拒絕。


    ****


    迴到山穀好一會兒,沈家人眉眼才漸漸舒展。


    沈嶼之坐在露台的躺椅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突然覺得,哪也不如山穀裏好呢?”


    李素問坐在沈嶼之身邊,用沈清棠常用的小泥爐煮茶,聞言笑道:“若隻是咱倆,在這裏終此一生未嚐不可。”


    沈嶼之輕歎:“是啊!清柯還沒成家。等清棠生了孩子,還得撫養成人。


    他們一生不該被拘在此處。”


    說到最後儼然有了鬥誌,“咱們得趁年輕多賺錢,給外孫鋪平迴京的路。”


    大乾律法,罪不及未出生。


    隻要在聖旨頒布流放名單之後出生的沈家子孫不受約束,可以正常上學讀書、考取功名。


    就算沒有這一條,沈清棠隻是女兒身,她嫁人生子,同樣不會被限製。


    李素問迴頭往沈清棠房間的方向瞄了眼,“清棠身子看著越來越笨重。不知道龍鳳胎會不會比一個孩子提前生?”


    沈嶼之坐直身子,敲了敲廳堂的窗戶,“五爺,龍鳳胎會不會提前生?”


    孫五爺從窗戶裏探出頭,“按理說也是懷胎十月。不過大多數懷雙胎的產婦在八個半月到九個月左右就會生產。”


    “啊?”李素問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八個月就生?那豈不是還不到一個月了?咱們還沒雇產婆呢!不行,我明日進城得先找產婆去。”


    “娘。”沈清棠帶著睡意的聲音從她房間傳來,“咱們明天不進城。”


    “啊?”李素問不解,“為什麽?”


    “因為,季傻子捅了大簍子。”


    沈清棠說著推開窗戶探出頭接著手往下一甩就聽見銅板叮叮當當的聲音。


    李素問、沈嶼之和孫五爺瞪大了眼看著沈清棠兩手不停地往外倒銅錢串。


    她睡醒後,看見一大麻袋百斤以上的銅板,突然想知道腰纏萬貫什麽感覺。


    就找了根編草苫子用的細繩,邊數邊串銅錢。


    十五貫銅板,一萬五千枚。


    幾個人像沒見過世麵一樣,看著長長的銅錢串像蛇一樣盤在地板上。


    他們不是沒見過錢,隻是沒見過這麽多銅錢同時放在一起。


    “這是季宴時套迴來那十五貫銅錢?”李素問驚道。


    沈清棠點頭,“對,但不止十五貫。確切地說是十五貫六百五十文錢。”


    沈嶼之咂舌,“這麽大一筆錢!難怪人家不肯善罷甘休。”


    沈清棠眉眼裏也有些無奈,“我以為他就套了六貫錢。”


    沒想到他還逼著掌櫃強買強賣。


    “那你們豈不是跟北川地頭蛇的梁子結大發了?”孫五爺感慨。


    “所以才愁!”沈嶼之長長歎息一聲,“屬實有些麻煩!”


    “要不……”孫五爺目光一一掃過沈家人,給他們出主意,“你們幹脆把季宴時和這一麻袋銅板都送去給那個什麽王員外家。這樣,累贅和麻煩不都解決了?”


    沈嶼之沒聽出這句話裏的試探,朝孫五爺瞪眼,“老哥,你這出的什麽餿主意?季宴時是不怎麽討喜,可他是為了給清棠出氣!我們怎麽能恩將仇報把他推出去?”


    李素問連連點頭,“宴時這孩子雖然心智上有點殘缺,但人家為了清棠才出頭,幫了我們沈家,迴來的路上還救了我們的命。我們把他退出去擋災還是人嗎?”


    頓了頓,“就算他沒救我們的命,也不能推出去。坑害無辜之人會遭報應的。”


    沈清柯也開口:“平日裏我也看這小子挺不順眼。想把他扔出山穀。但一碼歸一碼,我也不同意把季宴時推出去。”


    提出餿主意的孫五爺心裏暗暗感動,王爺幸虧遇見的是這樣一家人。


    自己要替王爺報恩,好好待這一家人。


    正琢磨要為沈家人做點什麽,就聽見沈清棠涼涼的聲音。


    “我倒覺得孫五爺這個提議不錯。”沈清棠靠在窗前,摩挲著下巴,隔著露台望向季宴時的房門。


    孫五爺:“……”


    心裏憤憤,虧我們王爺對你那麽好!


    狐狸精!


    白眼狼!


    “這丫頭又開玩笑。”沈嶼之失笑搖頭。


    “我沒開玩笑。”沈清棠掰著手指頭權衡利弊。


    “首先,季傻子心智這樣,加上我們把銅板都還迴去,王員外應當不會過於計較。”


    “其次,就算王員外是心狠手辣的人,可季傻子也不會任人宰割。他武功深不可測,就員外養的那點兒看家護院怕是不夠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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