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頭短,屋子裏很快暗下來。


    休息好的李素問起身去做晚飯。


    沈清棠和沈清柯兄妹倆趁著還能看清,一個算賬一個記賬。


    沈清棠一直堅持當日的賬當日清。


    今日無進項。


    肥皂香皂成本花費二百五十文。


    家庭開支豬小腸八十二文。


    沈清柯想起來自己還沒記豬皮凍昨日收入的一千七百三十五文錢,問沈清棠,“還要單獨分一本賬簿還是記在公中賬本上?”


    “都行。”沈清棠支著下巴,想都沒想,“豬皮凍生意做不長,最多到來年春天。昨天賺的錢我都給娘了。你若是不嫌麻煩可以單獨分一本賬冊出來。


    賬目會更清晰一點兒。”


    沈清柯點頭,“那我再分一本,明年冬天還可以做豬皮凍,到時候接著用。”


    沈清棠扶著腰站起來,“嗯,我去融鬆脂,還得做明天送到雲客來的豬皮凍。”


    豬皮凍也是有比例的。


    一般一張豬皮八到十斤。


    刮去油脂還要輕一些。


    油脂也不浪費,還能做肥皂。


    一斤豬皮做三到五斤豬皮凍。


    前日一百斤的豬皮凍用了一整張從豬屠夫家要來的豬皮再加上之前野豬剩餘的豬皮,還加了鹵豬蹄的湯,加了些鹵好的碎豬頭肉和野豬肉,以及胡蘿卜和青菜,才湊夠一百斤的。


    兩大張豬皮,做一百斤正好,若是再加碎肉還能剩下點兒自己吃。


    聽見沈清棠要做豬皮凍,季宴時不請自來,跟在她身後。


    沈清棠攆季宴時,“你沒事做就去畫燈籠畫。咱們說好了以後要計件給肉……”


    說到一半對上季宴時的眼睛。


    季宴時個子高,看她時半垂著眼。


    濃密卷翹的睫毛半遮著眼睛。


    露出來的一半眼睛幹淨清澈。


    就是過於清澈。


    清澈到沈清棠認命地閉嘴。


    他聽不懂!!


    沈清棠思索半晌換了說辭,“一幅燈籠畫,兩片肉。兩幅畫四片肉,三幅畫六片肉,以此類推。


    你畫多少決定你明天能吃多少肉。


    不畫明天沒肉吃,一片沒有。”


    沈清棠豎起食指,強調一片都沒有。


    “不想畫畫也可以寫字。寫百家姓……不是,就寫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這八個字,或者寫福祿壽喜,新年快樂,元宵快樂這種。”


    百家姓最多的還是前八個,有其他姓氏想買的可以現場再寫。


    “總之,你高興寫什麽就寫什麽。寫了就有肉,不寫就沒肉吃。”


    沈清棠說完就仰著頭跟季宴時臉對臉,眼對眼。


    肚子裏的小家夥,恰好又動起來。


    沈清棠低頭摸著肚子,訓:“你倆不爭氣的這時候鬧什麽?害氣勢我輸了。”


    瞪眼這種事比的就是堅持,誰先移開視線誰就算輸。


    季宴時順著沈清棠的手低頭,怔怔地看著她的肚子。


    隔著衣服,隱約也能看見沈清棠的肚子上的衣服無風自動。


    等衣服漸漸恢複平靜,季宴時走了。


    沈清棠望著他的背影一頭霧水。


    季宴時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他的反射弧總是異於常人。


    鍋裏煮的鬆脂水沸騰起來,沈清棠便顧不上季宴時。


    ***


    晚飯四菜一湯。


    冷切豬皮凍一盤,幹煸五花肉,涼拌時蔬,蒜蓉雞蛋以及米粥。


    蒜蓉雞蛋是沈清棠提供的食譜。


    特別簡單。


    四個雞蛋上鍋蒸熟,衝涼水剝皮,切成大小均勻的四塊。


    四個雞蛋一共能切十六塊,依次擺在盤子裏。


    大蒜剝皮搗成蒜泥,加一點兒醬油進去攪拌均勻倒在雞蛋盤中央。


    部分蒜泥的汁液會自動浸泡雞蛋瓣。


    剩下的看個人喜好,喜歡吃蒜的就多蘸一點兒蒜泥,不喜歡的可以不蘸。


    這道菜是沈清棠在網上學的,據說是山東特色菜譜。


    沈清棠之前做過兩次,沈家人接受良好,於是成了桌上的常菜。


    晚飯時間,照例是閑聊或者家庭例會時間。


    “明日進城,咱們還是分工合作?”沈清柯問。


    沈清棠夾了瓣雞蛋蘸著蒜泥送進嘴裏,點頭,“肯定得分工。不過不能所有人一起進城。”


    孫五爺頭一次見雞蛋蒜這麽吃,覺得新鮮,學著沈清棠的樣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裏,辣得擠眉弄眼。


    “唿喝”的看著沒什麽表情的沈清棠,難道她不辣嗎?


    李素問攥著筷子舉手示意,“我明天不跟你們擺攤。以前在京城時過了臘八就開始張羅過年的年貨。


    衣食住行用都要添新。


    咱們現在人多,吃的多,家裏也得再添點兒糧油米麵。雞蛋、調味料等。


    另外還得買布,我尋思買稍微好點兒的布,給大家都做一套新衣裳。”


    說到這看了孫五爺眼,“五爺,一會兒讓清柯給你量下尺寸,我也給你做一套。”


    孫五爺怔了下,橘皮臉上很快彎出驚喜的溝壑,“我也有?”


    李素問點頭,“不管什麽原因留在我們家,就算我們家的一份子。過年都穿新衣裳,你當然也有。”


    孫五爺連聲道謝,覺得嘴裏的蒜都沒那麽辣了。


    “除去吃的和衣服,還得添些碗筷。老一輩子傳下來的風俗,說添碗添筷子就是添丁,清棠如今懷著龍鳳胎,可得多買兩套碗筷。


    其他盆盆罐罐該添置的也得添置些……”


    李素問絮絮叨叨地報著,沈家人靜靜聽著,時不時附和一聲。


    她要添置的都是日常生活所需。


    孫五爺點了幾次頭,突然想起什麽,望向季宴時。


    他記得王爺最重用膳時的規矩,不喜他人說話。


    如今犯了病,竟然沒扔人?


    孫五爺筷子抵著下巴若有所思。


    沈清棠見孫五爺盯著季宴時眼睛都不眨一下,近似癡迷,怔了下。


    隨即一個荒謬的念頭壓都壓不住的從心底升起。


    孫五爺不會斷袖之癖吧?


    如果是這樣,他硬要留在山穀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隻是這個想法過於荒謬,沈清棠被自己危險的想法嚇得打了下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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