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時停住係衣帶的手,抬眸看向沈清棠。


    大約這個問題太直白,不難理解。


    季宴時很快點了點頭。


    沈清棠:“……”


    原來你也會疼啊?!


    還真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沈清棠覺得自己可能猜對。


    “季宴時,人受傷了要上藥要包包紮。不能放任它流血自愈。雲錦衣服也不能代替傷藥和布……”


    沈清棠苦口婆心的勸誡對上季宴時過於清澈的眼睛,停住。


    對牛彈琴還說個什麽勁兒?!


    沈清棠重新換成簡單粗暴的溝通方式,“讓我哥給你上藥,你乖乖配合,不許扔他,晚上給你加兩塊肉。”


    季宴時拒絕了沈清棠的提議。


    確切地說是季宴時拒絕沈清柯碰他。


    二話不說掀飛了沈清柯。


    哪怕沈清棠氣得要口他兩塊肉都沒用。


    沈清柯不行,就換了沈嶼之。


    沈嶼之倒是沒飛,隻是被甩出門。


    唯獨沈清棠靠近季宴時,他不會扔人。


    沈清棠是現代人思維,並不在乎看見季宴時打赤膊,甚至如果季宴時願意,她不介意他連褲子也脫了讓自己欣賞一下。


    對眼睛有好處的事情,她沒理由拒絕。


    但是李素問堅決不許沈清棠給季宴時上藥。


    “他再心智有損也是個男人。你一個未嫁人的姑娘給他上藥算怎麽迴事?”


    “娘,我雖然沒嫁人,但也算不上姑娘了吧?!而且,我以後也沒打算嫁人。”


    孩子都快出生了,算哪門子姑娘?


    就她這種情況,按照大乾的糟粕思想,怕是再難尋到婆家。


    李素問瞪沈清棠,難得強勢:“什麽話?你是被迫當娘又不是你不知檢點,是那些壞人欺人太甚!你就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麽就不能嫁人?”


    在護短這件事上,沈嶼之跟李素問步調一致,點頭附和,“對!不光要嫁,還得風風光光的嫁!人品不好都不嫁。”


    沈清棠:“……”


    莫名有點想流淚。


    沈清棠沒再試圖說服李素問。


    父母是為她好。


    再者,就像她至今仍然保持著現代思維一樣,李素問自幼受封建思想荼毒,思想上很難轉變。


    沈清棠換了話題,“娘,天色不早了,辛苦你去熬佛粥?”


    佛粥就是臘八粥,也叫八寶粥。


    李素問往門外探頭看了眼天色,“還真是!太陽都快落山了,我這就去。”


    “那我去燒火。”沈嶼之跟在李素問身後往窯洞走去。


    最近他們家廚房一直在窯洞。


    沈清柯被沈清棠打發去切豬肉。


    “二哥,你去挑塊裏好點兒的肉,晚上,我想吃鍋包肉。”


    鍋包肉是不是大乾食譜沈清棠不知道,反正沈家人現在都對鍋包肉接受良好,很喜歡吃。


    季宴時也喜歡。


    “好!”沈清柯拎著刀,扛著梯子,爬到山洞裏去割肉。


    屋子裏隻剩沈清棠和季宴時。


    沈清棠找出之前剩的草藥,搗碎。


    又扯了一塊幹淨的白棉布,拿著敲開季宴時的房門。


    敲門是禮節,沒有實際意義。


    季宴時不會開門也不會製止她進屋。


    打坐的季宴時聽見動靜睜開眼。


    沈清棠示意手中拿著的草藥,“說好的你配合上藥加兩塊肉。”


    季宴時聞言默默轉過身,背對沈清棠。


    季宴時的皮膚是冷白皮,肌理分明,看著讓人……心疼。


    如沈清柯所說,季宴時身上新舊傷交錯。


    看疤痕,受得還不是一種傷。


    有鞭痕,有燙傷的疤痕,還有……像是某種動物撕咬的傷?


    最新的傷口,就是他掉落溫泉中時那道幾乎斜著貫穿他後背的傷。


    剛才還泛白的傷口這會兒泛著紅。


    血紅的紅。


    看著觸目驚心。


    沈清棠吸了口氣,動作輕柔的把碾碎的草藥給他敷在傷口上。


    草藥不比藥末,有些碎渣,會紮到傷口。


    沈清棠注意到季宴時傷口附近的肌肉有輕微顫動,就湊近他傷口輕吹。


    “唿!”


    季宴時身體瞬間繃緊。


    原本垂在腿上的手,手指不自覺地卷縮了下。


    又蜷縮了下。


    最終握成拳頭。


    手背青筋跳起。


    若是麵對麵,沈清棠就會發現,季宴時頭一次臉上的表情這麽豐富。


    在背後上藥的沈清棠過於專心,壓根沒發現季宴時的異常。


    她隻顧小心翼翼把草藥均勻地塗抹在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


    先用折疊了兩層的棉布塊輕輕蓋在傷口上,又用長棉布條沿著傷口的方向從後麵包到前麵,在他右肩處打了個結。


    打結時兩個人麵對麵。


    季宴時坐著,沈清棠站著,略微彎著腰,稍稍側著頭。


    垂下的發絲掃過季宴時的側臉。


    大約有些癢,季宴時扭頭避讓。


    恰好幾乎跟沈清棠麵對麵。


    他的眼睛正對她嬌豔的紅.唇。


    季宴時盯了一會兒,突然抬手捂住自己心口,力道不輕卻又沒傷著沈清棠的把她推離自己身邊,起身飄了出去。


    沈清棠一臉莫名其妙看著季宴時多少帶點狼狽的背影,罵道:“白眼狼!”


    給他包紮傷口還推她?!


    狗咬呂洞賓。


    ***


    晚飯在廳堂裏吃的。


    燭台放在窗台上。


    微弱的燭光,勉強能照亮飯桌上。


    豬油蠟燭不是很好燒,煙大。


    沈清棠知道蜜蠟可以做無煙蠟燭,可惜大冬天不好弄蜜蠟。


    待到明年天暖和了試試。


    飯碗不止有臘八粥和鍋包肉。


    還有清炒時蔬和糖醋魚。


    晚飯照例是一家四口閑話時間。


    隻是多了一個難伺候的季宴時,四口人聊天時還得把聲音壓到季宴時能接受的音量。


    臘八粥是按京城做法做的。


    都叫臘八粥,但是每個地方的臘八粥還不太一樣。


    京城流行的臘八粥比較講究。


    有白米、紅棗、蓮子、核桃、栗子等。


    按理說臘月初七晚上就該洗米泡果去核等。


    因著雪天沒能出城,隻能今天現做。


    好在柴火燒得足,臘八粥也熬的軟爛。


    沈清棠跟沈清柯把白天在集市上發生的事大致說了說。


    李素問很愁:“惹到這虎爺怕是後患無窮。要不,咱們先不去賣肥皂了?


    堅持到開春,咱們就開荒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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