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蹙了蹙眉,自己也陷入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裏,幸而這時周廷焱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臉上。


    從小這名字是橫在她心裏的一個結,偏偏是她最愛的娘親取的,顧鸞,有鳳凰之意,可見顧太傅對這個女兒的寵愛和期許,兩個名字念起來甚至容易混淆不清,可卻天差地別。


    顧瀾小時候也曾追問過娘親自己的名字有何寓意,可那時娘親目光蒼涼,隻摸著她的臉,聲音空洞又無力,悔恨的情緒強烈無比。


    她說:「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顧瀾少有的情緒外漏隻一瞬就收斂了,她一臉忐忑看向周廷焱,發現他眸色黑沉,眼裏片刻間凝聚了狂風驟雨,她心中如明鏡,臉上卻十分驚恐。


    果然,下一刻周廷焱目光陰森,發出一聲冷笑,「顧遙之這個老東西,竟敢耍我,看來上次的教訓不夠痛。」


    顧瀾這次真心實意的打了個哆嗦,她記得在皇上賜婚前,顧太傅有一次神色狼狽的迴到家中,那次連顧鸞都觸了黴頭,被他罰了,顧瀾無辜遭殃,在祠堂裏跪了一宿,她想起曾受過的苦,再次抖了抖。


    周廷焱畢竟身在朝堂已久,怒氣隻在臉上顯露了一瞬,便找不到痕跡了,他重新看向顧瀾,忽然就覺得這張臉順眼一些,雖說都姓顧,但周廷焱想著,念在她聲音舒服眼神也幹淨又會說漂亮話的份上,明日就不給顧府送一具屍體過去了。


    「說吧,你如何與本侯解釋?」周廷焱一改之前被她撩撥的混亂,氣定神閑的坐下,想看這女子準備如何脫身,全須全尾的迴到顧府。


    顧瀾見此心念一動,微微抬起頭看向他,又像是不敢目光相對,便瞄著周廷焱的下巴,睫毛輕輕顫動,一張嘴聲音弱的聽不清。


    「我,我想……」她咬唇一臉難為情。


    周廷焱不耐:「快說。」他在這小院裏已經耽誤夠久了,還是因為一個女女子,嘖。


    顧瀾看他不耐煩了,便豁出去,抬起頭一臉的視死如歸:「我仰慕侯爺,我,我能不能留下?」


    周廷焱隻覺腦子裏頓時一陣嗡嗡的響,好半天他摸到手邊的一盞茶,心神恍惚的把茶杯朝門口摔去,守在門邊聽的周順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老遠。


    周廷焱站起身,盯著顧瀾許久,留下一句:「不知所謂。」而後就滿臉怒容往外走,盛怒之下,他也無心研究這怒意裏是不是參雜了別的什麽。


    顧瀾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半響,退後一步坐在床上,心情頗佳的彎彎嘴角。


    周廷焱怒氣衝衝的從新房裏出來,周順跟在他身後,本想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於是大氣不敢出一聲,可誰知道前麵的人走著走著竟會突然停下,神情陰鬱道:「好你個顧氏,敢戲耍本侯。」


    周順剛才在門口也沒聽太清楚,但那句「仰慕侯爺」他可是聽見了,便道:「侯爺息怒,屬下這就讓人把她送走。」周順麵色平靜,畢竟從前碰到這種事都是如此處置的。


    「送走?」周廷焱無甚情緒開口,眼神卻極冷。


    周順隻當他是有所吩咐,道:「遵命,屬下……」


    誰料下一刻,周廷焱迴頭便給了他一腳,看著比剛才更生氣了。


    「送去哪?顧府?」


    周順默默揉著小腿,不敢吭聲,一抬頭就看見周廷焱神色不明的盯著新房中跳動的燭光看,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微抿著唇,神情時而煩躁,時而氣惱。


    周順愣了,他還從沒在周廷焱臉上看到過這麽豐富的表情,要知道當初在戰場上受再重的傷,他們家侯爺也眉頭都不皺一下,這可真是奇了,這侯夫人能有這麽大能耐啊,把侯爺氣成這樣,周順由衷感到佩服。


    周廷焱迴過神發現周順一臉傻樣的看著他,怒道:「還愣著,給爺照路。」


    周順提著燈,茫然問道:「那還送嗎?」


    周廷焱看也不看又踹了他一腳,口中說道:「送什麽送?讓她老實待著。」


    周順一瘸一拐的跟著,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周廷焱不滿道:「院子裏連個下人都沒有,丟本侯的臉。」


    周順連忙應聲:「屬下明日就挑幾個給夫人送過來。」


    周廷焱冷哼一聲,沉了半天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兩人走遠後,丫鬟彩珠飛快的跑進去報信,「姑娘,侯爺走了。」奶娘尤氏看她跑的滿頭是汗,就給了她一杯茶,彩珠咕嚕咕嚕幾口喝完,笑的眼睛眯起來:「謝謝娘。」


    尤氏無奈,這丫頭還笑得出來,不知道剛才多驚險呢。她迴頭看著靠在床頭困得打盹的顧瀾,走過去心疼道:「姑娘,咱們換了衣裳再睡。」


    顧瀾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覺得頭上一輕,是尤氏在給她摘下鳳冠,尤氏一邊忙活一邊說:「你剛才嚇死我了,怎麽能直接說你是顧瀾呢,萬一侯爺震怒之下拿你撒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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