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寧淮出院後,寧以英已經被寧老爺子打包送到國外去負責一個項目去了,而對方買通人去害寧淮的事情,也被寧老爺子處理了幹淨,沒留下一點證據。


    原本,寧淮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個幕後真兇,但無奈他怎麽查都查不到一絲證據,而警方那邊給出的結論也是肇事司機是由於大量飲酒酒駕才導致的車禍,並且那個司機也因此被判了幾年去蹲局子去了。


    一直查不出這件事情的線索,後續竟然能處理的這麽幹淨,寧淮自然而然地懷疑到了寧老爺子頭上,但他不認為老爺子會做出買兇殺|人的事情,很可能是為了寧家的某個人收了尾。


    自然而然的,原本就跟寧淮不對付的寧以英就這麽被寧淮列入了懷疑名單中,而且是最高級別嫌疑人。


    寧淮得知這件事也沒多久,就在幾個月前,寧淮派去蹲哨監視寧以英的人,發現寧以英喝醉酒後最後吐真言,將當年的事情磕磕絆絆說了一些片段出來,這下寧淮總算是明白當年到底是誰買通那個司機去撞的他了。


    還真的是寧以英。


    寧淮心中波瀾不驚,他早就有所猜測,因此自然不會對此感到驚訝。


    可惜的是,當年車禍那件事寧老爺子處理的很幹淨,一點證據沒留,即使寧淮有寧以英說醉話時的錄音,但僅僅這份錄音根本不足以將寧以英送進監獄裏去。


    更何況,還有一個寧老爺子在背後保他。


    想到這兒,寧淮不由得冷嗤一聲,冷笑道:“我哪裏配啊,我在這個,家裏,不過是個,外人,哪裏配讓,高高在上的,寧二爺覺得,對不起我。”


    寧淮繼續嘲諷道:“再說了,我可不知道,什麽當年的,事情,不是說了是,肇事司機,酒駕嗎?跟您寶貝的,不行的,寧二爺,有什麽關係。”


    寧老爺子知道寧淮這是在譏諷他為寧以英這個兒子擦屁股的事情,但他沒辦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寧以英被送到監獄裏去。


    他這一生就結過兩次婚,育有四個孩子——


    大兒子自從當年他媽的事情就跟他離了心,到現在都對他不冷不熱的,還將他原本最看好的大孫子溺愛成現在這副模樣,文不成武不就的,不僅喜歡在外麵惹出一堆事來,還總是瘋狂針對寧淮,就算問他這麽做的理由,也隻會氣人的說一句“我樂意”。


    三兒子最是混不吝,也最喜歡氣他,因為當年的一些事情,現在恨極了他,不將寧家攪得天翻地覆不罷休。


    而小女兒爭強好勝慣了,性格也很是強硬霸道,如果她能力出眾的話,霸道一點也沒什麽,在集團裏還能壓下有不滿聲音的人,但關鍵是她能力雖然還不錯,但卻不算最好的那個,跟寧淮根本沒法比;而且她還總是以為他偏愛她的幾個哥哥,為這事每天在家裏都跟幾個哥哥鬥得跟烏雞眼似的。


    這四個人一吵架就會將家裏弄得烏煙瘴氣的,正因如此,寧老爺子才會將老宅的東樓和西樓分給他們居住,不讓他們來霍霍他居住的北樓。


    至於二兒子寧以英,雖說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但已經算是他四個孩子裏最好的一個,在當年寧以良這個繼承人逃婚的時候,為了穩定集團的聲譽,他不得已違背了和秋桐的諾言,將寧以英當做下一任繼承人提拔了上來。


    當時寧淮還沒出生,因此他是真的往寧以英身上投入了很多的心血,對他實施的也是精英教育,這也導致寧以英將自己當做了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心氣越來越高,可是後來寧以良被找了迴來,他出於愧疚,就減少了對寧以英的關注,最終在寧淮橫空出世搶走他繼承人位置的時候,寧以英終於心理變態了,做出了買兇殺|人的事情。


    為這事,寧老爺子心中始終存著一分愧疚,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寧以英進監獄。


    此刻看到自己最看好的孫子一臉譏諷地看著他,聲音冷若寒霜,他隻覺得身心俱疲,不知該怎麽將內心的想法傳達給寧淮。


    當年車禍的事情,他是為了心中的愧疚選擇委屈寧淮,現在寧淮會厭惡他也理所當然。


    所以說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落索。


    他這麽多年來,做過的錯事很多,不僅對不起秋桐,也對不起阿淮。


    他能猜到,寧淮跟他簽署那份協議時心中有著他自己的小算盤,他也能猜到,等到他走後,寧淮絕對會清算寧以英以往做過的事情,區別隻是經不經他的手而已。


    若是年輕個十幾歲的時候還好說,但他現在已經八十歲了,都快要入土的年紀了,早就沒有心力再去管這件事了,因此隻要寧淮願意在他生前還當做無事發生,那無論寧淮計劃著等他走後會做些什麽,他也會當做不知道。


    寧老爺子想通了許多事情,卻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滿臉滄桑,眼底的疲倦怎麽也遮不住,看著滿臉譏諷的寧淮,輕聲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再提及這件事情,問道:“你已經決定是懷臻這孩子了?確定不需要再看看其他幾個人?”


    兩人心照不宣的不再談論寧以英的事情。


    說著說著,寧老爺子忽然想起寧淮和寧齊以及龍鳳胎三個人的長輩關係都不怎麽樣,難不成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決定不選擇他們的?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他壽宴時來找過寧淮茬的周浩,因為得罪了寧淮,這家夥已經被他爸周如海直接送到了寧淮指定的國家德國上學去了,聽說到現在都沒有一科課程是及格的,天天在德國啃幹巴麵包啃得腮幫子都腫的跟鬆鼠似的,跟他爸哭著鬧著要迴國,可是寧淮不點頭,周如海也不敢放人迴來,還擔心對方自己跑迴來限製了他的零花錢。


    想到這兒,寧老爺子伸出了試探的腳:“你是不是擔心以英和以珍他們兩個給你找麻煩,才不選老三他們的?”


    寧淮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難道您,對自己,還不死心?您不知道,除了我之外,您的眼光是,一如既往的,差麽?”


    寧以良和寧以英兩個人就不提了,都是渣滓;而老爺子再次看中的這七個人裏,也就季懷臻和龍鳳胎合格,而季懷臻則是略勝龍鳳胎一籌。


    寧淮這一番話直接將寧老爺子幹沉默了,他又想起了他教過的三個孩子——一個半路跑路不幹了,一個心理承受能力還沒螞蟻大,還有一個雖然能力出眾,但卻是個懶鬼。


    寧老爺子瞥了寧淮一眼,最終決定對這個話題不給予評價,免得他原本對寧淮的愧疚漸漸演變成怒氣。


    既然寧淮已經決定培養季懷臻,也在寧老爺子這裏過了明路,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將寧齊那幾個人踢出局然後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去。


    不過寧齊他們幾個寧淮也不會浪費,他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抓壯丁的機會,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合適的職位就要用合適的人。


    當然寧老爺子也不是寧淮說季懷臻能當繼承人就讓對方擔任的,雖說這麽多年來,他暗中也觀察過季懷臻,但他仍舊需要對季懷臻考核一番,最終再確定是否要選擇他。


    兩人在書房裏又談論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等談論完後,寧老爺子重新開始工作,而寧淮則是因為臨時有件工作,便決定在這裏弄完再走。


    書房重新迴歸了安靜之中,隻剩下清脆的敲鍵盤聲與筆尖觸及紙麵發出的沙沙聲。


    就在這時,書房門外傳來了幾聲敲門聲,然後寧淮兩人就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老爺,請問您有時間嗎?我有事情要跟您說一下。”


    寧淮聽出來了,這是保養庭院花草樹植的園丁張吉的聲音。


    聽到張吉的聲音,寧淮忽然想起了上次在庭院小倉庫上麵找到的那張照片,又想起之前他參加老爺子壽宴時被關進小倉庫的事情,眸中劃過一絲興味,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將他關進小倉庫的人就是張吉,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出於什麽原因這麽做。


    也許跟那張照片有關係。


    可是他跟李秋桐又沒有血緣關係,張吉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對他?


    寧淮直接替寧老爺子做了決定,衝書房門朗聲道:“進吧。”


    過了大概一分鍾的時間,張吉才走了進來。


    寧淮看過李叔和張吉的資料,當年是跟第一任寧老夫人李秋桐一同進入的寧宅,而且恰好和李秋桐同齡。


    隻是不知道張吉究竟經曆過什麽,寧淮從小時候有記憶起,就看到張吉每天穿的邋裏邋遢的,頭發長得都在腦後隨意綁成了一根長至腰部的辮子,留了一臉的絡腮胡,整天不修邊幅的,也不喜歡跟人說話,除了偶爾跟他和寧城說兩句話外,其他人誰也不理,就連對待寧老爺子的態度,也隻是在要購買新的蘭花或是百合種子的時候才會來找寧老爺子——這件事情寧老爺子是特許對方直接跟他匯報的。


    也不知道寧老爺子是否是出於對李秋桐的感情才不選擇將張吉開除、也不改變他的生活方式,總之直到今天,張吉仍舊是這副模樣。


    張吉今天穿著一身園丁製服,頭發淩亂,身上四處都沾著泥巴,走進書房時在地毯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髒汙泥印,可是寧老爺子卻像是沒看到一樣,眉毛都不皺一下,平靜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從進門後,張吉就一直沒看過寧淮一眼,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我要買新的種子。那些康乃馨死掉了,不能要了,我要重新種迴蘭花。”


    寧淮注意到寧老爺子在聽到這話時,頭部微不可察的朝他偏了偏,但很快就又偏了迴去。


    寧老爺子神色依舊很平靜,淡淡道:“既然死掉了,那就重新種東西上去吧,你看著辦就行。”


    “好。”張吉低聲應道,聲音仍舊沉悶,隻是這次在離開前,看了寧淮一眼才離開。


    張吉離開後,寧淮敲鍵盤的手頓了頓,迴想起張吉剛才那個眼神,眸中不帶任何情緒,寧淮甚至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冷意,和小時候對方看見他時眼中帶著的喜悅大不相同。


    寧淮迴想著張吉剛才那個眼神,忍不住出聲詢問寧老爺子:“爺爺,您了解,吉叔嗎?”


    “怎麽忽然問這個問題?”寧老爺子有些驚訝,但也沒放在心上,於他而言,張吉隻不過是李秋桐曾經在還留在他身邊的證據而已,對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寧老爺子仔細思考了一番,最終給出了一句幹巴巴的形容:“沉悶……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吧……?”


    寧淮:……


    寧淮有些無語,他覺得與其問寧老爺子,還不如去問跟著張吉一同來到寧宅的李叔來得快呢!


    想到這兒,寧淮將剩下的一點工作加快做完發給了祝霜,然後便關上電腦,跟寧老爺子告別後便離開了。


    寧淮走出書房的時候,張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寧淮開始在老宅北樓裏閑逛起來。


    李叔不僅是寧老爺子的心腹及助理,還是這棟別墅的管家,平常寧老爺子都是在老宅辦公的,這種時候李叔就會去管理別墅的大小事務,如果遇上老爺子要去集團大樓或是出差,他才會將別墅的管理交給手下的幾個小管家。


    現在這個時間,李叔肯定是在某個地方做著什麽事情,因此如果寧淮要找李叔的話,隻能到處閑逛,碰碰運氣。


    寧淮漫無目的地閑逛著,不知怎的,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進入庭院的另一個入口。


    寧淮仔細想了想,覺得剛才他怎麽也沒找到李叔,或許對方可能就在庭院裏也不一定。


    這麽想著,他從入口進入了庭院之中。


    走了一會兒,寧淮走到了庭院裏一處種植著蘭花以及百合花的區域,讓他感到震驚的是,此時距離他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站著兩個人。


    寧淮視力還不錯,能看清兩人的麵容和表情。


    這兩個人於他而言都不陌生,正是剛才從書房離開的張吉,以及他許久未見的寧城。


    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寧城此時陰沉著一張臉,而張吉卻是滿臉堆笑,躬著身,將一束蘭花花束遞給了寧城。


    而寧城在看到那束蘭花花束的時候,麵上露出一個冷笑,隨後便直接將那束蘭花花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就轉身離開了。


    可是張吉好似沒看到這副情形一般,將地上的蘭花花束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隨後又從花圃裏剪下幾朵開得漂亮的蘭花,重新做成花束,然後就朝著寧城離開的方向去了。


    他們這一切的舉動,都被寧淮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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