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淮不知道為什麽,他隻不過是說了句不喜歡不喜歡鴨子,在場所有人突然都看向了自己——季懷意和季懷臻兩姐弟看上去神色有些怪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很快又閉上了;最反常的是,季母將擔憂的視線在他和季父兩人之間來迴轉,而季父看上去神色很不好看,此刻正皺著眉頭看向他,似乎對他剛剛那番話很不讚同。


    寧淮畢竟有一半的基因屬於季父,因此此刻對方皺眉冷臉的模樣看上去很像是老年版的寧淮,隻是寧淮並未注意到這一點,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對方的話語之中——


    “喝掉!”季父的語氣很嚴厲,帶著點不容置疑,“這是你媽辛辛苦苦熬了一下午熬給你喝的,對你身體有好處,你怎麽就不喝呢?”


    季父嚴厲的語氣讓寧淮感到十分不舒服,他同樣擰著眉,將筷子輕輕放迴筷托上,他麵向季父,聲音很冷:“我很抱歉,浪費了,你們的好意,但我,並不喜歡,鴨子類食品,您沒必要,強逼我喝。”


    季聽夫婦和寧淮相處時間並不長,他們之間隻有參加老爺子八十大壽那天短暫相處過,而且那天寧淮並沒怎麽出聲交流過,因此寧淮此時話一長,他奇怪的說話方式立馬引來了季父的不滿:“你這孩子是怎麽迴事?不敬父母的心意,就連和父母說話時也用這麽奇怪的方式,寧家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就連原本還很擔心他和季父吵起來的季母,此刻也站在了季父那邊幫腔,她麵上雖然仍是一副溫柔的神情,但言語中卻充滿了不讚同:“阿淮啊,不是媽媽想說你,隻是我們是你的父母,你怎麽能用那種奇怪的方式跟爸媽說話呢?”


    口齒不利這件事情一直是寧淮心中的一根刺,他雖然對外表現的並不在意,但時間久了,治療始終不見效果,加上總會有人在背後偷偷議論他,每次那些人在背後嘲笑他說話方式奇怪的時候,每一句話都像是將他心中那根刺越刺越深,心中的疼痛也越積越多,尤其是認識江珩之後,雖然對方並未表現出對他說話方式的反感,但寧淮一直在害怕,害怕對方某天突然發現他的毛病,然後跟那些人一樣狠狠嘲笑他一番。


    這種感覺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如今季聽夫婦突如其來的發難像是點燃了引導線,將寧淮心中的情緒都炸了開來。


    因為寧淮情緒過分激動的時候就很容易短暫失聲,因此每當他越是要情緒失控,他就越是表現的尤為冷靜,現在亦是如此。


    寧淮腦海中充斥著各種肮髒的言語,隻要將這些言語吐露出就能紓解掉他心中的煩悶,但他並沒有這麽做,他的表情很冷漠,漆黑的眸子中不帶任何情緒,仿佛黑洞一般:“二位若是,對我不滿,今後,我們也不必,繼續來往。”


    又想起方才季父表達的對寧家教育的不滿,迴想起小時寧老爺子待他的種種,寧淮又道:“二位若是,對我不滿,大可,朝著我來,倒也不必,用那種言語,汙蔑我爺爺!”


    寧淮的反駁像是踩到了季父的痛點,他漲紅著臉,憤怒地指著寧淮吼道:“你還敢頂嘴?!你竟敢用這種語氣跟你的生身父母說話,我難道說的有錯嗎?!他們偷了我兒子這麽多年,竟然就將你教成這副德行!簡直是無恥!敗類!你那個爺爺——”


    即使當年抱錯的事情有隱情,而且錯方是寧家人,但寧老爺子將他撫養成人,寧淮絕不允許有人這麽罵他。


    隻聽“砰”的一聲,寧淮陰沉著臉,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巨大的聲響頓時將氣得脖子都紅了的季父頓時將後麵的話都咽了迴去。


    季父驚魂未定地看著黑沉著臉的寧淮,一時間竟有些不敢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麵的兒子說什麽。


    季父紅著一張臉,坐在位置上梗著個脖子,即使再說不出什麽訓誡的話,但對著寧淮仍沒個好臉色。


    “先、先吃飯吧。”一旁的季母連忙溫溫柔柔地打起了圓場,她一把拉住季父,往對方碗中夾了許多菜,又往寧淮碗裏夾了些菜,似乎這樣就能讓父子兩個冰釋前嫌一般。


    經過剛才那番爭執,寧淮早已沒了吃飯的心思,他看著碗裏的飯菜,並未動筷,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見寧淮並沒有動筷,季母一時間也著急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掃了幾眼從剛才起就沒說過話的季懷臻三人,想讓他們幫忙說說話,隻是見他們都低頭吃著飯,皺了皺眉後還是移開了視線。


    察覺到季母移開的視線,季懷臻三人不由得鬆了口氣。


    季聽夫婦和寧淮突然之間的爭執,令他們三人都大氣不敢出地縮在自己的位置上,機械般地嚼著口中的食物,隻是原本美味的食物卻仿佛蠟一般無滋無味。


    三人中唯有季懷臻神情有些奇怪,他一邊吃著碗裏的飯菜,一邊小心看著季父身邊的寧淮。


    寧淮雖然察覺到了季懷臻的視線,但此刻他並沒有心情搭理對方。


    他隻是低頭看著麵前的飯菜,頭一次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他恨自己為什麽還那麽不知足,竟然真的對親情這種東西產生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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