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又是什麽都說了嗎?”呂啟元笑容很淡,就是漂浮在臉上的一層霧氣一樣,真要認真看,確是什麽也看不清的那種。


    “嗯,這……你不是都跟蹤我那麽久了嗎?你們派的人,蹲守在我店門口的,我都看得臉熟了就差請進來吃飯了。”


    呂啟元倒也坦蕩,“原來你都知道了。”


    “我說呂同學,我就一看宅子的小手藝人,至於你們費那麽多心思嗎?”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上次鬼牌那件事,你敢說你隻是湊巧?”


    “那就真是冤枉我了,我除了湊巧還真是湊巧。你也知道,都是林老師上門找的我。要是你想問為啥林老師上門找的我,我也不知道。”


    “這宅子,沒有你知道的那麽簡單。”呂啟元冷冷地來了一句,搞得李洱有點莫名其妙,怎麽突然就願意開口了。


    “那是怎麽個複雜法你說?”這小屁孩,年紀輕輕學老人家說半說半截。


    “你們是從胡金貴那裏得到的消息對吧?那你沒想過,這麽富貴的地方,這主人的子孫後輩有那麽蠢嗎?真的會是一點也不知道就賤賣給胡金貴?”


    呂啟元從自己袋子裏掏出一本資料,“這是我來之前調查過的,胡金貴沒有騙你的是,這宅子的主人確實是一個古董商,但是後麵的東西,你自己看看。”


    李洱接過那排列整齊的打印資料,上麵詳細用便利貼做好了分類,這種分類方式,他好像見過,沒多想,就翻開資料查看。


    乾隆三十二年,偶得女屍一具,四十三歲,十二月出生。


    乾隆帝三十八年,古墓中得兩具孩童屍體,年紀不詳,雙生胎,月份不詳。


    嘉慶十二年,盜墓所得男屍一具,二十八歲,二月出生


    ……


    李洱一頁又一頁翻看,眉頭隨著翻看的頁數更加深鎖,一個詭異而大膽的想法在自己心中浮現,“我怎麽覺得,這南姓商人比起在收集古董,更像是在收集屍體?”


    “你猜測的也是我所想的,那些古董,更像是他的假象,讓他在外麵挖墓也好,其他的也好,有了一個更加合理的理由。比起買賣運輸屍體,買賣運順古董應該更好引起別人的懷疑。”


    “難怪他有那麽多大型的古董,這也是我之前翻看那個冊子覺得奇怪的地方。正常戰亂時期,一般都是以小件,物品價值較高的古董為主,例如瓷器什麽的。但是,他的冊子上,反而有很多的古董櫃子什麽的。”


    呂啟元冷笑了一下,“這樣子,也方便他運輸。”


    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在李洱腦中浮現:會不會他來的不是什麽古董倉庫,而是一個,萬人墳?


    這人,到底是要做什麽?


    “呂同學,我也不問你到底上哪裏查的這些資料了,我就想問一個問題,你知道這人要幹嘛嗎?”


    這地下的路很暗,四人前行靠的也都是各自帶的裝備,李洱轉頭看向呂啟元的時候,也就隻能看到他大半的臉,另一半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他看起來很專注,專注在走路,良久,才迴答李珥的問題,“李洱,你難道不知道嗎?”


    不知道為何,李洱總感覺另外那一半他看不到的那半邊臉,在對著他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趕緊收迴自己試探,有點尷尬地說,“我哪裏知道?我所有的信息來源,都是胡老板,算起來還是我被坑了。”


    “哦?是嗎?難道你沒聽過,收集屍體的作用?”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這呂啟元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但具體是什麽,也不好說。


    李洱掂量著自己的現在的狀態,雖然多了一個孔雀,但架不住對方的人手以及蘇磊這個人質,正麵衝突怕是很難取到什麽好處,隻能智取。


    “咳咳,那個,我隻是知道湘西趕屍的傳統,但其實那個本質上也是為了安放死者,你說像這個南姓商人一樣收集屍體的,我還真沒見過。”


    李洱這話說的坦蕩,事實上,他活了這麽久以來,確實也沒見過誰是喜歡收集屍體的,更別說花費這麽多資產去收集,還建造了一個類似地下倉庫的地方去收集屍體,怎麽看,都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會做的事情。


    呂啟元突然轉過頭來,他盯著李洱,仔仔細細地看,像是從他的話中找到破綻一樣。好一會才轉頭,笑著說,“哈哈,看來你也不過如此,連這裏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就過來送死?”


    “那你清楚,你倒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呀。”李洱真的要被這陰晴不定的臭小孩給惹毛了。


    薑瞎子不在,就好像折損他大半條手臂一樣,一時間什麽消息也沒有。


    靠方叔跟蘇磊,怎麽可能查得到東西?


    李洱盯著前麵呂啟元的後腦袋,一些個模模糊糊的線索在他大腦裏拚湊了起來。


    最先異樣的是自己的身體,自己身體的使用年限,是絕對的機密,除了方叔以外,根本沒人知道。但巧的也是,自打這身體出了問題之後,這萬事屋的生意,好到他都不敢相信。


    表麵上是高家那一單帶來的廣告效應,但,那個雨夜,給高子樓木牌的人至今也還沒露麵,然後是兩個奇怪的案子,但無一例外,都逼著自己出了手,接著就是薑瞎子的失蹤,胡金貴的上門。


    如果瞎子還在,他至少能知道這裏麵的門路,那他就不一定會拖著這個身體來了,畢竟在月花小學那一次,是真的要了他半條老命。


    這一連串的東西看似隨意,實際上就是一個連環陷阱。


    先讓他以不能不拒絕的理由入局,再一步步消耗他的身體,砍斷他的信息來源。


    妙,還真是妙呀。


    這一步步一環環地,擔心自己不上鉤,連祝孔雀那半截鐲子都算上了,除了那個人以外,這是李洱第一次遇到,布局這麽縝密的對手。


    李洱再次盯著眼前的後腦勺,這人,到底在這個過程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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