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寒暄完,見兒子吃了好多個,急了,立刻抓了滿滿一手掌的板栗出來:「你慢些吃,那邊還有很多吃的呢!省著些肚子!」


    他一麵說,一邊將板栗剝開來吃。


    整整一上午,父子兩人一路走一路吃,話都沒說幾句,因為被吃的給塞滿了。


    為了搜集紀念章,他倆幾乎將杏花巷走遍了。


    這杏花巷說是巷,其實頗有些曲折,走了一會兒,便有一道彎,或者瞧見一株很大的榕樹,倒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思。


    「爹,你瞧這榕樹上綁了好多紅布條啊!」


    裴父正在吃肉夾饃呢。白吉饃烤至微微脆,夾上滿滿的臘汁肉糜,再加一顆臘汁肉鹵水泡出來的鹵蛋。一個肉夾饃匯聚了三種口感,酥、軟、鮮,唇齒留香。


    他咀嚼一口膠糯香滑的切成碎丁的肥肉,抬頭去看。隻見亭亭如蓋的樹上掛了好些紅布條,上麵還用墨寫著字。有幾人圍著樹下的一個小攤,正俯身在桌上寫著字。


    小裴對照了下杏花巷地圖,很肯定道:「這裏是一個蓋章點。」


    他倆湊過去蓋章時,發現這擺攤的婦人也很眼熟。一問才知道,是原來到杏花館幫過忙的街坊。


    「這掛紅布條在樹上做什麽?」


    婦人才賣出了一個紅布條,忙著數錢,抽空答道:「祈福呢,這老樹有靈。你若有什麽心願,可寫在這紅布條上,然後掛在樹梢。樹靈得知,冥冥中自有保佑。」


    小裴轉過去眼巴巴地望著他爹。裴父嘴角抽搐了一下,駕輕就熟的將荷包掏出來。


    父子兩個一人買了一條紅布條,裴父寫完後,想去看小裴寫了什麽。可小裴卻用身子擋得嚴嚴實實,不肯給他瞧。


    「不看就不看,誰稀罕。」裴父嘟囔著。


    兩人拿著各自的紅布條,往樹上掛。小裴想要掛得高一些,嚷嚷道:「爹,你抱我起來呀。」


    裴父索性將小裴放在他脖子上,給他當馬騎:「這總夠得著了吧?」


    「夠得著了。」小裴咯咯地笑,將寫有心願的紅布條掛了上去。


    ……


    逛到中午時分,兩人終於迴到杏花巷口。


    裴父問小裴:「午飯還要不要吃?」


    「要。」小裴大聲道。


    他們倆不約而同地望一望杏花館。


    「別看了,崽,今天的杏花館你爹是訂不到位置的。」


    小裴撇了撇嘴,勉為其難道:「哦。」


    裴父揉了一把他的腦袋:「你看這邊上新開了一家燕雲樓,看起來也不錯,不然我們到這裏試一試?」


    兩人便到燕雲樓去,這燕雲樓的生意也挺好。說起來,整條杏花街,從頭到尾,他倆就沒見過生意不好的店子。


    兩人略等了等,才有位置坐。


    這燕雲樓也學著杏花館的樣子,弄了一份菜單出來。


    裴父看過菜單後,笑了:「你們這也有縐紗餛飩,價格可比杏花館還要便宜些。」


    跑堂的小二給兩人倒上茶水,神神秘秘道:「我們的點心師傅,那也是杏花館出來的!」


    「真的?那來兩碗縐紗餛飩。」


    等了好久,在裴父催過一次後,縐紗餛飩才送上來了,看著也很好。


    裴父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個,表情有些微妙。


    怎麽說呢,這碗縐紗餛飩,味道稱得上好。可和杏花館的一比,就如同畫上的美人與活生生的美人之間的差別。


    形似,神不似。


    這碗餛飩之所以叫縐紗餛飩,主要是由於其皮子格外輕薄,如同縐紗一般柔軟。但燕雲樓的縐紗餛飩,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柔和透,其中有細微的差別。而燕雲樓的湯底,比之杏花館的,似乎差了一位料,因此吃起來沒有那種能把人舌頭鮮掉的感覺。


    倒是值這個價。


    吃了一上午,裴父其實並不餓,隻是想著原來在杏花館吃過的縐紗餛飩,才點了這個。然而他才吃了一個,就不大想動筷子了。


    側身看看小裴,發現他剛吃了一個,就舉著調羹陷入了沉思。


    「怎麽了?其實這味道也還可以的。」


    小裴歎了一口氣,學出一副滄桑的語調:「我現在明白那首詩的意思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午後,父子兩人在店裏坐了一會兒。


    等到他們離開燕雲樓的時候,驚訝地發現整條杏花巷,已經是人山人海。


    乍一看上去,猛然有種到秦淮河邊看燈會的感覺。


    尤其是挨近杏花巷口的小攤子,無論是賣什麽,都圍著一圈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小裴和裴父見狀,不經感歎起來自己的英明,要是來得晚了,豈不是什麽都要排隊?按照這架勢,就是排到晚上,也不一定能將東西吃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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