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氛圍要比來時要冷清許多。


    全程近一個月的時間,方景跟楚渝隻在換乘飛船的時間段有過對話,出發前他們還笑著說可以邊走邊玩,不曾想隻是一夜之間,兩人形同陌路。


    楚渝心情不好,方景的心情也總是反反複複低落。


    返程的時候,方景時不時會花錢用飛船上的攝影機拍一些漂亮的天體,每每看著那些洗出來的照片,他總是會想到那個已經消失了的omega。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向上生長了,卻不料半路伸出一把剪刀,將他本就脆弱易折的軀體攔腰切斷。


    方景不知道自己跟廖康到底誰才是那把剪刀,但該死的不該死的都已經死了,這件事情,已經無從查證。


    落地n1458時,楚渝家的司機已經候在這兒了,楚渝讓方景上車,說送他迴學校,方景拒絕了,說自己已經叫了無人網約車。


    “……”


    “……”


    兩人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對視著,來接楚渝的司機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這怎麽一起出去旅遊了一趟還鬧掰了呢?


    “行。”最後是楚渝先收迴視線,他垂眸,彎腰坐進車裏,平靜道:“陳叔,走吧。”


    “哦,好。”


    陳叔立馬跟著上車,車子滑走的時候,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站在路邊的方景。


    這孩子看起來瘦了些。


    不會是自家少爺幹了些不該幹的事兒吧?這一路孤a寡o的……


    嘖,夫人還以為這一趟迴來就能多個兒媳婦,看來是泡湯了。


    陳叔收迴視線,腦子裏繼續胡思亂想著,載著自家少爺逐漸遠去。


    n1458的星際港口正好就在北華區,而且離學校並不是很遠,方景坐了倆小時車迴到宿舍後先是校準了一下本地星球時間,然後直接躺床上睡覺,他們落地時北華區剛剛天亮,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才起。


    午飯跟晚飯一起吃,方景直接用營養液給對付了,他咬著塑料管往校外走,買了兩束花,然後在光腦上叫了一輛車,載他去墓地。


    方景找到了“父母”安眠的地方,隻是他沒想到,omega居然在這兒給自己也預留了一個位置。


    “……”


    方景看著那塊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心情複雜。


    有守墓的工作人員路過,方景問了一嘴,工作人員說這塊墓地是半年前買好的,墓碑也是那個時候立的。


    半年前……半年前自己還沒有來到這個平行世界,那個時候omega就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


    方景在那塊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麵前卷腿坐下,感覺心情沉重的厲害。


    空中的雲層聚攏又消散,他的視線掃過墓碑上的照片,又緩緩掃過墓上刻的名字……


    難以言喻的情緒包裹著他的心髒,讓他感到難受,好像得去衝破些、砸碎些什麽,才會讓他舒服一點。


    太陽漸漸落山,離開前方景看了一眼光腦上的日曆,然後起身對著“父母”的墓碑鞠躬。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離開n1458了。”


    沉默了兩秒。


    “臨走之前再來看你們。”


    *


    星燦杯的參賽作品提交通道是在方景跟羅硯道別的那一天開啟的,方景踩著點上傳完“末路曙光”後,懷著期待的心情登上了返程的飛船。


    因為是聯邦級設計大賽,報名參加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星燦杯的審核評分會分為很多輪,輪輪審核晉級,到最後一輪才是評委老師人工定分。


    第一輪審核是ai自動數據校準,那些看似完整實則數據漏洞很多的機甲會在這一層被ai檢測出來,直接刷掉。


    方景在第一次中轉飛船的時候去瞧了一眼數據,末路曙光成功晉級是意料之中,不過他沒想到就這第一輪的數據校準,居然就直接刷掉了一半的參賽作品。


    之後每次換乘飛船的時候,方景都會收到“末路曙光”晉級的消息,最後一次換乘——也就是五天前,消息通知說他的設計作品已經晉級到人工審核階段了。


    人工審核基本上就是給機甲打分了,上百位評委老師分開打分然後取平均值,能進入這個階段的設計作品,可以說就是坐等獲獎排名。


    *


    方景返校後的第一天故意在導師樓下露了下臉,這位曾經試圖猥褻他的無良alpha看見他後立馬給他打通訊:


    “方景,你提交的期末作業真是你自己設計的?”


    “嗯,有什麽問題麽?”方景語氣冷淡,一句客氣的話都不想說。


    “這真是你自己設計的?”


    方景把通訊掛了,然後開始倒計時魚兒上鉤的時間。


    半個月後,星燦杯的獲獎排名公布出來了——


    第二十九名。


    意料之外的好成績。


    方景原定的目標是前一百名,如果從他最初的目的出發,其實這個比賽和排名對他而言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他最初計劃參加這個比賽 ,是為了拿它的獲獎排名做報名軍校的敲門磚,但他現在已經榜上了這個世界裏的自己,隻要羅硯一封推薦信,大星上的軍校他想進哪所進哪所。


    但……


    這是那個omega燃燒自己的生命所設計出來的作品,在omega離開之後,這個設計作品參賽的意義就已經變了。


    方景不想讓它埋沒在光腦的文件夾裏吃灰,思量了許久後,他決定就拿這個參賽作品去釣魚。


    不是喜歡盜取別人的設計成果嗎?


    來吧,準備好自取滅亡吧。


    獲獎排名公布出來的第三天,主辦方就派了人給方景送線下頒獎典禮的邀請函。


    不過因為方景就讀的學校太特殊了,跟其他的前一百名獲獎者所就讀或畢業的名校放在一起對比十分顯眼,送邀請函的人帶著一堆媒體大張旗鼓來訪,直接殺進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聽見消息都懵了,不明白自己這個無名星上的初級機甲學校是何時出了這樣一位神仙。


    校長叫院長,院長叫導師,導師叫學生,學生……方景還在宿舍裏睡覺。


    等方景被光腦的通訊鈴震醒趕到震驚現場時,他的導師——賈正廉,帶著那位“北華區天才設計少女”徐倩,正在告他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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