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冕殺雲彼丘的確是出於多種原因。


    一是他的確對於後嗣被暗算的惱怒,覺得顏麵盡失,二則是他要讓江湖眾人看清楚,如今到底誰才是當今世道的話事人。


    百川院此次算不得元氣大傷,但也是丟了個大人,特別是本就靠李相夷名氣苦苦支撐的地位和威嚴,一時間竟是蕩然無存,江湖中也有不少質疑聲和嘲笑聲。


    他們說


    離了李相夷,百川院什麽都不是。


    紀漢佛和白江鶉對此江湖之言根本無從製止,反而助長了這番言論的流傳,等他們真忍不住打算出麵鎮壓,迎來的卻是肖紫衿的死訊。


    肖紫衿的破軍被碎成鐵片,筋脈盡斷,骨頭都幾乎被震成粉末,屍體被抬迴來時已經綿軟不堪,又因著最近有些熱,屍體也慢慢膨脹一些。


    本來就不甚俊美的麵容直接讓人不忍直視。


    眾人第一時間便懷疑上了‘明柏’,喬婉娩更是看到肖紫衿的慘狀之後頓時失了血色,急急喘著,倒在了最近的石水的身上。


    “婉娩!”


    眾人手忙腳亂扶起喬婉娩,發現她急火攻心哮症越發嚴重,紀漢佛低垂著眼,身邊全是讓他救人的聲音。


    可他的內力普通,根本救不了人。


    唯有他可以。


    但此時,他如何去見那人一麵呢?


    人命關天,紀漢佛帶著白江鶉硬著頭皮去了明教。


    他問過天機山莊的方多病,李相夷就在明教。


    隻不過他們剛到明教山腳就被人趕走了。


    喬婉娩被緊急送迴家中,她家境殷實,找個名醫醫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百川院如今已折損三位元老級人物,紀漢佛和白江鶉急得頭發都白了不少,多次想要請李蓮花迴來,但信件都被半路截走。


    信件全部都到了龍冕手裏,他粗略掃了一眼,不屑地嗤笑一聲,又悠哉躺到椅子上。


    封磬在他身邊伺候著,拿起信件一一看了遍,也是笑道,“他們如今知道小主子的重要了,當初做什麽去了?小主子失蹤十年也不見得被他們找迴去,如今被逼無奈了才知道請小主子迴去。”


    李蓮花的身份龍冕沒有隱瞞封磬,所以封磬一口一個小主子喊得親熱。


    “少廢話,那小子當年遇難不也有你一份手筆?蠢貨,下次這眼睛不好挖了便是。”


    “是是是,奴才眼拙,罪該萬死!”


    封磬賠笑著去給龍冕捏腿,後者半支著腦袋問他,“那臭小子最近還在地穴嗎?”


    “小主子大半時間是待在地穴的,其餘的便是整理…明柏的東西。”


    李蓮花不想讓龍冕碰本屬於東方不敗的物件兒,也不太喜歡野心昭昭的龍冕。


    他知道自己被他的人盯著,但東方不敗的身體還在地穴,他怕出什麽岔子,也沒有辦法分神給其他事情。


    他也做不了什麽。


    困獸之鬥罷了。


    但他沒有想到龍冕的動作能這般快。


    他一如往常守在冰棺處,外麵忽得響起馬蹄與兵器聲,李蓮花心漏跳一拍,抬眼望去,龍冕身著玄色龍袍,頭戴九龍冠,與東方不敗一樣的容顏卻全是傲氣與睥睨天下的貴氣。


    身後還跟著狗腿的封磬。


    “師父,你答應過我的。”


    龍冕沒有理李蓮花錯愕的神情,銳利的眼神射向安溪,“你不會起了惻隱之心吧。”


    安溪臉色不甚太妙,但前麵已經坐上天下之主位置的龍冕,已經無人可以撼動了。


    龍冕見他不說話,不耐地“嘖”了一聲,又登上台階去看皇甫連的屍身,“你說,他會不會怪我?嗯?”


    他問的是李蓮花。


    後者別過頭去,但龍冕掐著他的下巴,俯視他,“嗬,你是覺得寡人很無恥?”


    “那你大錯特錯。”


    “寡人從來沒有放棄過南胤,所有的所有!包括你和東方不敗…”他忽得湊近了李蓮花,神色有些病態,“全是寡人一手籌謀,不然就憑你們兩個蠢貨,白給的皇位都要拱手讓給他人,那寡人的心血豈不是要付之東流?!”


    “愛情與天下,我都不會放手的。”


    他又甩開李蓮花,將他丟在安溪麵前,“師父,該怎麽做,您應該清楚。”


    龍冕瞧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安溪和狼狽倒在地上的李蓮花,嗤笑一聲,又大步離去。


    走之前撂下一句,“寡人給你三天時間。”


    兵馬撤離,卻有不少高手環住了這裏。


    “前輩,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什麽謀算?


    安溪似乎是失了力氣,久久不能言。


    到後麵他仿佛才撿迴一些力氣,“冕兒,他自小聰慧,乃是天命君主。


    當年我遊曆至南胤,發現皇城忽得湧現出一股濃重的帝王之氣,但這與南胤的衰敗的局勢格格不入,我好奇,便去瞧了一眼。


    原是皇後誕下太子,小太子龍章鳳姿,乃是百年難求的帝星,我不忍帝星屈才,便留在南胤做了他的師父。


    小太子果然是天資卓越,謀算甚重,對於痋術和相術也是天分極高,他在七歲時就已經卜出自己會有一情劫,牽扯國運。


    自那天起,他便從尚書房脫離,跟著我去了城外竹林潛心修行。


    直到他救了一個大熙之人,他匆匆算了一卦,便知曉大熙芳璣太子便是他的情劫。但他算出南胤國運已經到氣數已盡之時,我頭一次看見冕兒失控,摔了所有的東西。


    自那日起,他一直尋找破局之法,但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互送萱公主前往大熙,又滿腹心事的迴來,局勢便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我一直不知曉他的謀算,直到陛下遞交降書的前一天,他告訴我他要百年後輪迴,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打算保住南胤。


    他在盤更大的局。”


    如今的大熙,幅員遼闊,百姓安康,唯獨皇帝無嗣,體弱多病。


    他借助明教和萬聖道多年的底蘊,又有獨門痋術,拿下皇城軍,挾天子以令諸侯,改朝換代不過在一瞬之間。


    百姓們還未反應過來,國家便已經換了個主人。


    李蓮花聽完後竟是不自覺看向棺中的皇甫連,嘴唇抖了抖,“竟是這樣。”


    從一開始,他和阿敗便是龍冕和皇甫連複活的工具。


    龍冕一枝獨秀有什麽意思?


    他抬眼看向安溪。


    “前輩,讓芳璣太子複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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