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雕花窗欞,細碎的光影灑在屋內。我和嶽哥正整理著藥箱,就見少爺走了進來,他今日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錦袍,頭發整齊地束起,隻是麵色略顯蒼白。


    我們倆沒有再像往日那般,稱唿他為表弟,畢竟昨日的謊言已被戳破,多少有些尷尬。然而,少爺卻仿若無事發生,依舊喚我們表哥,那聲音清脆稚嫩,讓人一時有些恍惚。


    少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眷戀,輕聲說道:“說起來,還是挺懷念在府裏的那幾日時光,你們陪著我玩耍,陪著我嬉鬧,那些日子真是快活。”


    待我為少爺把完脈,他的神情瞬間低落了下來,良久,他緩緩開口:“其實自我幼時起,我便清楚,我與旁人是有些不同的。”


    “奶嬤嬤曾無意間提及,我長得比同齡人瘦小,走路也慢些,連學步都比旁的孩子晚。打那以後,各種藥方便如同流水一般沒斷過,每日不是在喝藥,就是在準備喝藥。”


    “雖說我沒你們這些郎中那樣的專業,可這藥吃得多了,經驗自然也有了,許多藥還未入口,我便能猜出個大概是治什麽病症的。”


    少爺頓了頓,抬眸看向我們,目光中透著些聰慧與狡黠:“你們二位剛到府中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你們身上有著淡淡的草藥味兒,尋常人或許聞不出來,可我因為常年與藥為伴,鼻子格外靈敏,雖說那味道極淡,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還記得那日喝茶嗎?茶裏下的藥味道已經很輕了,我反複聞了兩次才確定,可表哥您呢,隻嚐了一口便吐了出來。”


    “那時我便知曉這其中有詐,隻是我心裏實在貪戀那幾日的歡樂,不願說破,想著能再多玩幾日也是好的。”


    我和嶽哥聽著他這一番話,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既為這孩子的敏銳聰慧感到驚訝,又為欺騙了他而更加自責。


    嶽哥向前傾了傾身,語氣溫柔道:“少爺,莫要灰心。且等我和你易哥為你調養,要不了幾個月,你定能恢複如初。”


    “到那時,你便能像往昔那般,跨上駿馬盡情馳騁,等你再年長幾歲,身子好起來,夫人定會允你出去遊曆,看看這世間的錦繡山河,領略那壯麗的風光。”


    少爺聽聞,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而後緩緩靠在了椅子背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氣,滿是疲憊與無奈。


    他輕聲歎道:“太難了,這些年來,多少個大夫都斷言我這病已無藥可醫。不單單是這雙腿行動不便,我心裏也明白,我這副身子,恐怕日後連娶妻生子這般尋常之事,於我而言也是奢望罷了。”


    聽到這話,我心中猛地一震,不禁對少爺的聰慧暗自咋舌。這些隱憂我和嶽哥此前從未對夫人提及,而夫人似乎也有默契地未對我們說起。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隱瞞著這個殘酷的事實,本以為能瞞得一時是一時,卻沒料到少爺竟早已有所察覺。


    一時間,我和嶽哥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該如何接話。屋內的氣氛凝重而壓抑,仿佛連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兀地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屋內的寂靜。那腳步聲慌亂而匆忙,像是有人在拚命逃竄。


    我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好,門外有人偷聽!”說罷,我和嶽哥迅速起身,向著門外衝去,要抓住這個偷聽之人,少爺的病情要是被泄露,不知還要引發多少麻煩和風波。


    所幸夫人安排的丁管家是個得力之人,聽聞門外有異動,他帶著幾個家丁追了出去。沒費多少周折,竟真的將偷聽之人擒住了。


    那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驚恐地望著我們,原是府裏的一個車夫。按行程,他早該駕車迴府了,少爺念著山上的瓜果新鮮,想著帶些迴去給夫人嚐嚐,便讓車馬在這兒多停留一日,權當是盡一份孝心。


    誰能料到,就這一日的耽擱,竟惹出這般大禍事來。抓住車夫後,我著實鬆了一口氣,本以為隻要封住他的口,此事便能就此平息,少爺的病情也不會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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