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老師還能騙你啊?”宋幼林笑著道,“明天我開車帶你們去。”


    “嗯,宋老師,有你真好。”男生柳玉生彎起嘴角,手輕輕拉住宋幼林的袖子,微微低頭,“今天我奶奶做了湯圓,你來吃嗎?”


    宋幼林看著滿是希冀的目光,剛想答應,突然想起鄭耀武來。


    不管多忙,他都會迴家做飯,如果自己不迴去吃,好像不太好。


    “玉生,改次吧,老師家裏還有點事兒。”


    聽到宋幼林的拒絕,柳玉生眼神落寞,隨後他強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好的,老師,下次一定來。”


    等宋幼林離開,他才盯著老師的背影,用食指點點下巴,若有所思。


    老師以前大概率不會拒絕他的。


    柳玉生背著書包,慢慢走到一個離學校有些距離的狹窄小巷,巷子裏的房子破舊不堪,有的牆角缺了磚塊也沒有補上。


    來到最破舊的一扇木門前,柳玉生輕輕推開門。


    映入眼簾的狹小的院子。


    它此刻正被被各個高過自己的鄰居房屋壓得幽暗無比。


    他右嘴角拉高邪氣十足,心裏一陣暴躁,盯著旁邊的房子恨不能一把火燒了。


    “玉生迴來了?”


    一個半頭白發的老太太從房子裏出來,邊說慢悠悠走到院子角落撿起兩根柴火。


    她穿著藍色斜襟小褂,肥腿的黑色褲子下麵用布條纏緊,腳上一雙黑色小布鞋。


    布鞋尺寸極小,一看就是纏過足的。


    見到奶奶出來,柳玉生臉上立刻綻開笑容,他乖乖巧巧地過去攙扶住奶奶,往屋裏走。


    “奶奶,我們今天放學早。我跟你說哦,我們這次比賽作品獲獎了,能拿不少獎金呢!”


    “我們家玉生可真出息。”


    “可不是嘛。也多虧我們宋老師,隻是我今天請他來吃湯圓,他不肯過來。”柳玉生聲音裏滿是失落。


    “玉生,宋老師對我們家已經夠好了,別再麻煩他啦。”玉生奶奶輕聲道。


    家裏吃的用的,宋老師買了不少。


    他每次來還要給自己買營養品,玉生奶奶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我叫他來吃飯呢!”


    “叫別人過來也是一種麻煩。玉生,有時候做事咱們要有分寸的。”玉生奶奶慈愛聲音變得嚴肅許多。


    “奶奶,我知道了。”柳玉生好聲好氣地扶著奶奶,進了比院子還要黑的屋子。


    點上油燈,玉生奶奶到鍋裏盛出兩碗湯圓端到外屋的飯桌上。


    “吃飯吧。”


    “嗯,奶奶,我來了。”柳玉生出來已經換了一身破舊衣衫。


    校服是學校要求買的。


    也是他最體麵的一身衣服。


    他不舍得經常洗,也不舍得做什麽都穿。


    宋幼林迴到家後,果然見鄭耀武已經做好了飯。


    所以這幾天,他都沒在學校裏吃。


    今天,也沒去學生家裏。


    畢竟鄭耀武每天花樣翻新地做飯,還都是他愛吃的,他可舍不得落下一頓。


    肚子必須騰空。


    宋幼林洗了手,又享受了一道熏魚、大餅蝦醬和炒時蔬。


    今天,鄭耀武還買了幾瓶汽水迴來。


    吃完飯,宋幼林窩在沙發上舒服得直歎氣。


    哎呀,這日子,神仙也難求呀!


    鄭耀武真賢惠。


    被稱賢惠的鄭耀武此時正蹲在地上擦地。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嫌拖把拖不幹淨,直接拿布巾在各個角落裏擦,爭取每個地方都能擦到。


    這樣他還能及時發現每個地方的問題,查漏補缺。


    宋幼林在村裏就知道他能拾掇,沒想到到了樓上,竟然更能拾掇。


    他看向茶幾旁蹲著的人:“鄭耀武歇會兒吧。”


    都給宋幼林幹得不好意思了,“差不多就行了。”


    “馬上就好。”鄭耀武說著已經擦到沙發這裏。


    行吧。


    宋幼林就這麽看著鄭耀武在自己身邊幹活。


    隻見鄭耀武蹲著身體,一腳在前,一腳在後,正專注於跟地上的灰塵作鬥爭。


    因為腿彎著,一隻腳掌半點在地上支撐,大腿和小腿隆起肌肉,如堅韌的山丘。


    背部微彎,如同被彎折的弓箭,蓄勢待發。


    順著背部往下,是他緊實的……那啥。


    宋幼林瞬間不敢看了。


    “我給你倒杯水喝。”


    宋幼林趕緊跑去洗手,走到茶幾邊先給自己倒一杯喝了,才給鄭耀武倒了一杯水。


    “我手髒。”鄭耀武抬手擦擦汗。


    “我給你拿著,你喝。”


    鄭耀武喝了水,把客廳擦完,先迴房間洗漱去了。


    隻留宋幼林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


    “怎麽有種那啥之後的空虛感呢?”宋幼林看向門口。


    他娘什麽時候迴來啊?


    ……


    第二天,依然是嘰裏咕嚕忙碌的一天。


    鄭春梅一早吃過飯就出去了。


    宋幼林起來後沒忘跟鄭耀武打招唿:“晚上不用做我的飯啦,今天有個頒獎晚會,我直接在學校吃了。”


    鄭耀武點點頭:“好。”


    兩人又是分別出發。


    宋幼林晚上在學校吃過飯後,就把柳玉生、林奇、張佳佳、王貴明四個人帶到停車處。


    “到時候就上台領獎一下,每個人說一兩句感言。你們先在路上想一下。”宋幼林邊打開車門邊說道。


    幾個同學都點點頭,分別走向三個門。


    柳玉生和張佳佳都站在最前麵,他們沒想到兩人都同時走向副駕的位置了。


    見柳玉生已經開了門,張佳佳趕緊從後門上去了。


    “佳佳,不好意思我暈車。”柳玉生忙朝後歉意道。


    “哦,沒事兒,那你坐前麵。”張佳佳被柳玉生看得臉有點紅。


    柳玉生衝張佳佳感激一笑,才轉過頭。


    “老師,我要係這個嗎?”


    宋幼林這時候已經係好了安全帶。


    “還是係上吧。”宋幼林想了想。


    這時候其實沒有上輩子管得嚴,但是安全第一條嘛,誰都不想親人淚兩行。


    柳玉生在旁邊摸索半天,把帶子拉了出來,卻不知道怎麽扣上。


    他一時急得滿頭大汗。


    “對不起老師,我不會係。”


    林奇經常坐車,他忍不住提醒道:“旁邊有個扣,你扣上就行了。”


    可是柳玉生仍舊不會弄。


    他急得眼睛都紅了。


    “這不難啊。”林奇疑惑道。


    “我來吧。”宋幼林傾身幫柳玉生把安全帶係好,語調溫柔,“下次就會了。”


    柳玉生眼睛閃了閃。


    宋幼林卻沒有看到,他心裏隻是有些感慨。


    他小時候剛到新家也是什麽都不會的,都是家裏的哥哥姐姐爸爸媽媽一點點教給他的。


    看到柳玉生這樣窘迫,他隻能輕聲安慰。


    很多東西他不會,並不是他笨,隻是他沒有接觸過而已。


    如果接觸的一樣多,人和人的差距相信不會那麽大的。


    以後都會好起來。


    “坐穩了,咱們出發了。”他笑笑,將感慨都拋之腦後。


    三個同學都沒有坐過小汽車,說實話很是激動。


    直到車子啟動……


    老師到底是什麽缺德帶冒煙的開法啊?


    如果坐車就是這種感覺,他們再也不羨慕有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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