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著錢主任到了辦公室。


    “坐。”錢主任把手電筒往桌上一放,坐在了辦公桌後。


    宋幼林把別桌的凳子拿過來坐了,鄭耀武仍舊站著,就在宋幼林身後。


    兩人都疑惑看著錢主任嚴肅的表情。


    到底什麽事啊?


    “有人舉報你們有不正當關係,你們說說情況。”


    晴天霹靂!


    宋幼林感覺天塌了。


    “什麽?主任你沒開玩笑?”宋幼林無語。


    “我開什麽玩笑?實打實有人舉報。”


    “哪個烏龜王八蛋,居然這麽編排人!


    我們純純的好哥們兒,錢主任,你一定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給他揍得他媽都不認識。


    我看這人就是自己過得慘兮兮,見不得人好,我祝他孤獨一輩子,沒一個真心朋友!”


    宋幼林氣得開始瘋狂輸出。


    “你們真沒什麽?”


    “真沒有。”宋幼林舉起一隻手作發誓狀,“我倆要有什麽不正當關係,天打雷劈!再說,舉報人有什麽證據?就這麽紅口白牙地亂說話!”


    “我收的舉報信。”錢主任有點相信了。


    “舉報信也不能亂寫啊!”


    “那剛才你倆在幹什麽?大家都睡了,你倆黑影裏手牽著手!”


    這麽一說,錢主任又沒那麽相信兩人了,再看鄭耀武站在宋幼林身後,兩人身體都快貼到一塊去了,怎麽看怎麽像。


    “來,你倆給我分開點!”錢主任喝道。


    鄭耀武緊抿著唇瓣,拳頭握緊,他往旁邊邁了兩大步。


    “沒有手牽手。”鄭耀武沉聲道,“錢主任,可以給我看看舉報信嗎?”


    “不用看了,這一看就是左手寫的,應該還換了字體。”


    這種舉報信就是舉報人不想被人知道,怕被找麻煩。


    “錢主任,現在要高考了,我們為了學習,出來的比較晚,外麵又黑,我晚上看不清,就拉著鄭耀武的胳膊!


    你怎麽能看成手牽手?你眼鏡度數是不是又高了?該換眼鏡了。”


    錢主任聽宋幼林這麽說,想了想,剛才是先入為主,沒準真的看錯了。


    他也不能隻看舉報信的內容,就給兩人定罪,現在見宋幼林這麽信誓旦旦的,已經相信了七八成。


    “不管怎麽樣,現在學習為主,你倆保持點距離。以前朱嚴東的下場你們該知道的。”


    宋幼林和鄭耀武都是一頓。


    這是初中的事情了。


    兩人到縣城來,正看到公審大會。


    公審大會上的人,脖子上都會掛一個大木牌,上麵寫著罪名和名字。


    一個叫朱嚴東的人,牌子上寫的就是雞\/奸流\/氓罪,他是當場被槍\/斃的。


    現場有朱嚴東廠裏的同事,說了他的事情。


    他是跟他男對象發生了關係,被廠裏給抓住了,當時他的對象為了逃罪,直接反咬他一口,說是被朱嚴東侵\/犯。


    因為這事宋幼林晚上做了一晚噩夢。


    後來事情在縣城傳得沸沸揚揚。


    宋幼林不願再去想。


    每個時代都有不同,他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要接受這個時代的一切。


    到了今年,這種事就沒那麽嚴了,隻被稱為流\/氓罪,如果被判罪,差不多是拘役到七年徒刑的刑罰。


    1983年還會有嚴打,估計又會有吃花生米的風險。


    宋幼林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會跟他扯上關係。


    “錢主任,你放心,我們一起長大,是正常朋友關係,舉報人既然這麽藏頭露尾,說明他就是想中傷我們,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行,我信你們。為了避嫌,以後你們還是保持點距離,像這麽晚單獨在一起就算了。”錢主任聽宋幼林這麽說,完全相信了他。


    宋幼林可是全校第一名,錢主任當然不希望他出什麽事。


    萬一那個人揪住不放。


    這時候出點什麽岔子都不好。


    都要高考了。


    “鄭耀武,你也是。”這是他們學校的第二名。


    兩個一心都放在學習上的人,怎麽會搞七搞八。


    “錢主任,我知道了。”鄭耀武垂眸。


    “行,我送你倆迴宿舍。”錢主任解決完舉報事件,拿起手電筒把兩人送了迴去。


    鄭耀武迴到宿舍,看向李明。


    李明睡得正香。


    不是他。


    鄭耀武去水房衝了涼水澡,才帶著水汽迴了宿舍。


    他沒上炕,就那麽坐在炕簷邊上,望著窗外黑色的天空。


    宋幼林的笑容就像煙花,在他眼前開出燦爛,照亮了夜空。


    他彎起嘴角。


    等頭發幹了,他才鑽進被子,把自己埋進去,同時把胸中那顆紅心藏進了黑暗。


    它從此被埋得更深,挖也挖不出來。


    ……


    第二天,宋幼林照常起床等著鄭耀武來找他。


    宋幼林等了半天不見人,他推門出去,就見鄭耀武站在門口。


    “鄭耀武,來了也不見你說句話呀。”


    “等一會兒沒事。”鄭耀武拉開兩人距離,走吧。


    “行。”


    宋幼林看兩人平行走在路上,兩人中間能放四五個人了。


    這太誇張了吧。


    他往鄭耀武那邊移過去一段,拉近到一個人的距離,鄭耀武又往左移出幾個人距離。


    來迴這樣幾次。


    “鄭耀武,再走,咱們路線偏得沒邊了。”


    鄭耀武這才仔細看眼前,快走到食堂去了。


    想往宋幼林那邊走,他又有些遲疑。


    宋幼林看他如此遲疑,忙從鄭耀武身前繞過去,來到他左邊。


    “來吧,再來幾次。”


    宋幼林露出大大的微笑。


    兩人又跟互斥的兩個磁鐵一樣,這麽邊走邊保持著距離,走到了教室。


    臨進教室,宋幼林在鄭耀武肩膀上拍了一下。


    鄭耀武一躲,手落空,從鄭耀武胳膊上劃過。


    宋幼林無語。


    “錢主任說的主要是咱倆別單獨在一起,特別是晚上。那晚上咱就別單獨補課了,早點迴去。


    周末迴家我給你補。


    咱們光明正大怎麽了?你看好多人都是這樣的啊,難道他們都是嗎?你不要太緊張了。


    要不然暗處那隻老鼠還以為咱們心虛。”


    “還是遠一點好。”


    “行行行。”


    宋幼林沒話說了,從後門進了班級。


    二班前門挨著一班後門,鄭耀武想了想,還是繞了一下,從後門進去。


    白若年見鄭耀武進來,瞥了他一下。


    看來昨天的教訓不夠。


    他已經看到兩人在前門那邊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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