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是一驚。


    宋幼林張大的嘴都忘了合上。


    鄭耀武?


    他怎麽在外麵?


    來找人的,還是……


    他正要跟鄭耀武偷偷打個招唿,鄭耀武卻轉身跑了。


    鄭耀武用最快的速度從圍牆跳下,滑坐在牆根,才覺得砰砰的心跳逐漸平息。隨後湧進心髒的是一種難言的委屈。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偷,到學校裏偷不該屬於他的知識。


    還被宋幼林發現了。


    他也不想的。


    可他三年級不上學了,他心裏難受得不行。


    他總忍不住要往學校跑。


    爹說讓他別上了。


    村裏也不是所有小孩都上學的。


    上學也沒大用處。


    早晚還是要迴來上工的。


    哥哥也一樣沒上學。


    是啊,他不該委屈的。


    家裏有生病的奶奶,他也是一個勞力,不上學是家裏最好的選擇。


    爹讓他們不去上學,心裏也是難受的。


    今天他不該為了來學校偷懶的。


    他要去後山割一筐豬草。


    對,他本來就是這麽想的,學校隻是路過而已。


    鄭耀武狠狠抹了把眼淚,一步一步往地裏去。


    宋幼林在教室裏上課,腦子總是閃過那雙眼睛。他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終於在他看了十幾次的時候,老師忍不住了。


    老師們對學習好的學生一向包容,可宋幼林走神太多次了,影響成績。


    “宋幼林注意聽課。”


    宋幼林趕緊拉迴心神,決定放學就去鄭耀武家。


    一放學,小胖就拉住了宋幼林:“走,一起迴家。”


    “今天有事,你先走吧。”宋幼林刻意在班裏留一會兒。


    “行。”


    小胖怏怏不樂,李明趕緊提起書包跟在小胖身後。


    “小胖,我跟你一起走。”


    宋幼林等人走得就剩值日生,他才往鄭耀武家裏走。上迴說使勁哭,讓鄭叔答應鄭耀武上學是想著玩的。


    他得從根本解決。


    隻是他要先去看看鄭耀武。總覺得鄭耀武今天不太開心,這事別再成了黑化的一塊基石。


    宋幼林想到這裏突然有點著急。


    原文中,反派小小年紀就輟學,到十五六歲就去混黑市,快成年的時候,他已經在黑市混得風生水起,當然壞事也沒少幹。


    最後被男主舉報,不知原因地死在了改造過程中。


    一個小少年,在黑市中打拚肯定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他不能讓鄭耀武走上那條路。


    兩人一起考大學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幼林堅定心中想法,腳步卻沒有慢下來。他拐了彎走到北邊的路上,忽然看見一個人,後背上背著一筐草,斜刺裏不知從哪個小路走到了大路上。


    正是鄭耀武。


    鄭耀武轉過來的時候,先看到了宋幼林。


    他隻是偷偷瞟了一眼,就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地往家裏走。


    他們不是一路人。


    宋幼林是坐在明亮教室裏的,他是應該爛在泥地裏的。


    他不該跟宋幼林做朋友。


    “喂,鄭耀武。”


    宋幼林見到鄭耀武,眼睛一亮,揚起一抹笑,小跑著往鄭耀武那裏去。


    他倒是沒看到鄭耀武刻意跟他遠離,隻以為他沒看見自己。


    “哎,鄭耀武你走得挺快啊。”


    宋幼林追著鄭耀武,發現這小孩背著一筐草還能走這麽快,身體素質不知道比自己好了多少。


    鄭耀武剛才低著頭隻管往前走,本來不想再跟宋幼林有什麽瓜葛,可聽到宋幼林的話,他步子還是忍不住放慢。


    “你要迴家嗎?咱倆出去玩會兒。”玩的時候,把事情跟他說說,接受度會更高。


    “我沒空玩兒。”鄭耀武低著頭。


    “我給你個好東西看。”小孩嘛,都禁不住誘惑。


    鄭耀武不為所動。


    宋幼林從書包裏掏出自製《西遊記》,翻開第一頁展開在鄭耀武眼前,抬頭看著鄭耀武。小破孩,還不是手到擒來。


    果然,鄭耀武看到漫畫版的《西遊記》,立刻就被吸引的注意,腳步也停下來。


    “你給我看?”


    這麽問著,他已經使勁兒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兩遍。


    似乎覺得褻瀆了什麽一樣,想去接書的他,又垂下手。


    “走,去我家,我先放下東西。”


    宋幼林嘴角忍不住翹起,跟著鄭耀武迴家了。


    這時候家裏大人還沒下工。


    小姑娘青秀已經煮上飯,此刻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燒火,一邊逗妹妹青霞玩。


    宋幼林走進院門,見到兩個小家夥,上前給兩人一人一顆糖。


    青秀小心把糖還給宋幼林,咧開嘴笑:“幼林哥,我跟妹妹吃一顆就行了。”


    宋幼林把糖又塞迴給青秀,去院子裏等鄭耀武。


    鄭耀武迴來先把豬草放下,走到洗漱的角落,脫了上衣和鞋子,哢哢一頓洗。


    頭發濕了,褲子也濕了,他毫不在意,光著腳,噔噔噔跑迴屋裏。


    等出來,鄭耀武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人的精神頭看起來也完全不同了。


    “走吧。”鄭耀武忍不住拉了拉宋幼林的袖子,轉頭朝妹妹道,“青秀我晚會兒迴來,娘問起來你就說我跟宋幼林出去玩了。”


    宋幼林跟著迫不及待的鄭耀武出了門。


    兩人還是到了後溝。


    “你想玩什麽?”


    宋幼林本來是想著跟鄭耀武聊一聊,現在他這麽一問,還真來了興趣。


    “要不你教我爬樹?”


    鄭耀武有些為難,春梅嬸子那麽寶貝宋幼林,別給摔了。


    “咱們去橋頭玩,橋頭往下看水流,可有意思了。”


    “行,就這麽辦。”


    兩人拐著往東頭去了。


    宋幼林來了之後都是走大路,這迴跟著鄭耀武,從後溝出發,在一家家間穿來穿去,最後也到了目的地,旁邊的大壩。


    村裏的壩是用石頭砌的,閘口南北方向,感覺十分不對。


    他對壩不了解,但也知道這是攔水用的。


    這河是南北流向,壩也是南北方向,建在高高的岸上,根本沒什麽可攔的。


    宋幼林遠遠看著,沒靠近。


    他有點恐高。


    沒想到鄭耀武沒帶他去橋頭,直接到了壩這裏。


    宋幼林站得遠遠的,鄭耀武卻沒停留,直接爬上窄窄的一條石頭上,把宋幼林嚇得夠嗆。


    “快下來,這麽高!”


    “都這麽玩,你也來呀。”


    鄭耀武毫不畏懼。


    “下來,掉下去不是鬧著玩的!”


    鄭耀武詫異地迴頭看了宋幼林一眼,終於從上麵跳下來。


    宋幼林瞪他,不知死活的小孩!


    “那我們倆趴這往下看。”


    “我不看。”


    “為什麽?”


    ……


    “我怕高。”有點丟人。


    “哦,那你還學爬樹?你爬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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