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碗一碗地熬藥,一管一管地灌藥,將那些雞從瀕死之中救起,看著它們從奄奄一息,逐漸變得生龍活虎。


    但是短短一刻過後,它們就化作了一堆斷肢碎肉,這樣血淋淋地混為一灘,堆在了她麵前。


    雞,無論是下蛋,還是自身血肉,都會被人視為可食之物。


    殺一隻雞,或者是殺二十隻雞,其實對人來說,從來都算不上什麽惡罪。


    甚至素素自己在山間采藥行走之時,也曾布下陷阱捕捉山雞宰殺,拔毛放血,烤之充饑。


    但是現在她麵前的這些雞,代表的卻不僅僅,隻是雞。


    殺的是雞,喻的卻是人。


    這是一個警告,一個威懾,也是一個即將重複出現的未來。


    這密室之中的人,正在期待著把她也像那些雞一樣,切成數段,來報複這份以下犯上的欺辱之怨。


    不過……


    縱有荊棘加身又如何?縱有惡狼環伺又如何?


    她會穩穩地走下去,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在又一次燃起的更香中,素素拿起了桌案間的針線,朝著那堆積如山的肢體們走過去。


    為了不讓她通過羽毛花紋來分辨,所有的雞的羽毛都已經被拔掉,隻留下光禿禿的雞身體,被切割成了一塊塊。


    素素查看了一下,發現這些雞應該不是被刀切割,而是被暗衛硬生生撕扯碎的,每隻雞都被撕成了六份,分別是頭,雙翅,兩條腿以及身體。


    這些暗衛的手法很厲害,每隻雞撕扯的地方都差不多,用的力道也相近,然後碎肉碎屑也不多,傷口十分規整,彼此間的差別也很小。


    不過小歸小,用人手來撕,肯定會有不同,要是一兩隻,三四隻的話,其實還是很容易區分的。


    但是二十隻這麽血淋淋的堆在一起,光碎塊就有不下一百多塊,光分辨起來就非常不容易,然後還要縫合在一起,實在是有點為難人。


    素素看著麵前的雞山,一時間也微微有點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不遠處的李喜瞧見素素呆滯在雞們的麵前,嘴角浮起一抹笑,聲音尖細地道:“是不是血腥氣太濃了,有點兒不好下手啊?”


    “若是你有需要,我也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清水,把那些肮髒的血漬衝幹淨呢。”


    素素瞥了他一眼,反問了一句:


    “那麽那些血被衝掉的話,是不是就要算成,我沒有成功把雞全部縫合迴去呢?”


    李喜:“……”


    靠,這女人真是死精的!


    這時候,主位上的男子咳了一聲,說道:“不算。”


    李喜:“……”


    從來沒見主子爺在刑室裏說過這麽多話,今天真的是怪怪的。


    李喜努力地分析了下主子爺今天的心理狀態,得出了結論:主子爺大概還想多看看熱鬧。


    看來也隻能是如此了。


    不然實在沒法解釋,為什麽主子爺連續這麽多次放著折磨人的好機會,卻不動手。


    不過就算是主位上的男人發了話,素素也並未接受,隻是拱手感謝,然後表示,自己更喜歡在這種血淋淋的場景裏縫合。


    開玩笑,她當然不可能讓那些雞去衝水!


    衝水也不過是能讓肢體幹淨點兒,可能外表上會容易分辨一些。


    但是一則斷處容易在水的衝洗下變形,與原裂口相比更不容易縫合。


    二則是,這些雞的死亡時間其實有先有後,血的氣味其實也是不同的,有利於素素來對這些雞進行區分。


    若是真的聽信那主仆二人的話,用水洗淨血跡,那才是真的會讓她徹底失去贏的希望!


    素素拿起針和線,將那些雞一塊一塊的擺出來,連看帶嗅帶摸,很快將這些碎塊分成了二十份,下手如飛,開始縫合起來。


    更香一點一點燃燒殆盡。


    密室內一片安靜,除了素素的縫合聲,就隻有主位上男人偶爾輕咳的聲音。


    隨著那咳嗽聲不斷增多,李喜看向帷帳的次數也不禁變多了。


    終於在那男人又一次咳嗽的時候,李喜忍不住開口道:“主子爺,要不要先……”


    “閉嘴。別讓我說第二次。”主位上的男人聲音變冷,視線也冷冷的,瞧了李喜一眼。


    李喜垂下頭,不再說話了,隻是臉上露出濃濃的擔憂之色。


    素素的耳朵倒是聽到了這邊主仆倆的對話,不過她的精力都放在了縫合碎雞上麵,沒有心思去分析這些東西。


    燭影之間,素素的雙手快得像是一道光,指尖針線繞出一團團蒼白的光影,遠遠看上去竟然有些綺麗色彩。


    帷帳後麵,身材瘦弱單薄,烏發似墨,麵色蒼白的男子身體斜倚著一扇黃梨木屏風,正在冷冷地盯著軟紗之外的那個女人。


    他的眼神冷漠似冰,但又異常專注,削薄的嘴唇緊抿著,視線銳利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地紮在那女人上下揮舞著的手腕間。


    明明隻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宵小之徒罷了……


    明明隻是想要通過血和哀嚎之音,來打發這漫長到幾乎看不到頭的,……的白日與黑夜……


    但是。


    明明是有著陌生眉眼,陌生的味道,陌生身份的陌生女人,卻讓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


    她。


    男子麵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胸口微微顫抖,下一刻,一抹鮮血,溢出在他蒼白的唇邊,又被他悄無聲息地擦掉。


    看著指尖的血跡,男子眼神裏帶了一絲痛苦,嘴角卻是緩緩張開,開始笑了起來。


    他的笑越擴散越大,神情逐漸扭曲,最後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


    而他的目光則移向了外側,緊緊地盯住了那輕紗之外女子還在高速縫合的手,眼神裏帶著一抹陰晦,一抹狠厲,一抹痛楚,一抹癡絕。


    【無責任小劇場·誰是最英俊的男人(一)】


    沈應川得到了一麵奇怪的鏡子。


    這鏡子從東洋而來,又大又清晰。


    最神奇的是,它還會說話。


    於是沈應川問鏡子道:“寶鑒寶鑒,請告訴我,寧素素身邊最英俊的男人是誰?”


    鏡子道:是你,沈應川。你就是寧素素身邊最英俊的男人。


    聽到這樣的話,沈應川就會得意地笑起來。


    但是隨著劇情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男人出現了在素素的身邊。


    在又一天,沈應川像往常一樣去問鏡子時,鏡子做出了這樣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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