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驅使的都是羌、氐兩族的步兵攻城,而這兩族步兵隻有兩萬六千人。


    現在可是已經死傷超過六千,如果再繼續讓他們攻城,必然就要動搖軍心了。


    雖說同樣的軍隊素質,攻城戰因為持續時間長,可以隨時停止攻城撤迴營中休整等等,能夠承受的傷亡比例超過遭遇戰與正麵決戰。


    如果說一支軍隊在正麵決戰之中,可能出現兩成傷亡就會有崩潰的跡象。


    那麽在攻城戰當中,時間拉長,派遣得當,能承受的極限便應該是四成,甚至還更多一些。


    但是此刻才兩天便傷亡了兩成半左右,繼續下去不用到天黑,就得動搖軍心。


    按照慣例,該匈奴人自己也上去攻兩天了,讓羌、氐兩族步兵休整一下。


    不同於漢兵是最低等的奴隸兵,羌、氐兩族雖大部分臣服匈奴人,幫助匈奴人一起打仗,但總的來說一定程度上相當於是盟友,匈奴人不能對羌、氐兩族壓迫太過。


    然而,雖說在唿延翼眼裏,匈奴兵戰鬥力強過羌、氐士兵。


    但若是晉陽城守軍仍然這麽不惜浪費的,持續使用這麽多箭矢等守城物資,讓匈奴兵上去攻城,也很難直接將城池攻下來。


    攻個一兩天,難道匈奴兵也要付出五六千傷亡?


    “傳令,讓漢兵上去攻城!”


    唿延翼沒有任何猶豫的下令道。


    自從西晉王朝滅亡,諸胡占據中原北方大地,諸胡便視統治下的漢兵為最低等,最卑賤,性命最無關緊要的奴隸,肆意打罵殺戮。


    態度上諸胡極力貶低漢兵,不把漢兵當人看,但潛意識裏諸胡又都死死的防著漢兵。


    這便導致他們從來不給漢兵吃飽,不給漢兵好的兵器,不讓漢兵擁有甲衣。


    同樣的,他們正常情況下也不依靠漢兵打仗,漢兵在軍隊中,充當的隻是平時做軍中各種苦活累活,以及去填平護城河等炮灰工作。


    派這樣的漢兵上去攻城,唿延翼顯然就沒想過靠漢兵真能把城池攻下來。


    他想的是,讓漢兵上去消耗晉陽守軍的守城物資,以及拖延一兩天時間。


    待羌、氐兩族步兵休整過後,直接又派他們繼續上去攻城,如此一來匈奴兵就暫時先不用上,損耗的都是漢兵、羌氐兵的性命。


    等晉陽守軍的守城物資消耗得差不多了,士氣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匈奴兵再強勢出擊,一舉破城!


    還有一點,那就是昨日漢兵上去填護城河的時候,城牆上的晉陽守軍竟然不趁機放箭射殺。


    無論是晉陽守軍特意省著箭矢,還是不忍心,都讓唿延翼非常不爽,他現在就想看一看漢人自己自相殘殺的景象。


    “攻!”


    大約半個時辰後,三萬漢兵被分為六個波次,每一個波次五千人。


    此刻,第一波五千名漢兵,在匈奴騎兵的督戰下,推著各種大型攻城器械,與普通雲梯朝晉陽城發動進攻。


    這些漢兵在匈奴軍中從來就沒吃飽過,他們的身體素質相較於羌氐兩族胡兵,以及匈奴兵而言,差得太多了。


    同樣推著雲梯車、攻城塔、攻城衝車等大型攻城器械,他們顯得比之前的羌氐胡兵更吃力,行進速度更慢。


    晉陽城牆上。


    劉琨、劉紹、趙斌、張信四人輪流指揮守城,此刻是張信負責指揮。


    他看到這樣的情況後,立刻派士兵去告知劉琨、劉紹、趙斌三人。


    三人急忙登上城牆查看。


    這個時候,五千上來攻城的漢兵已經進入弓弩射程範圍,再不放箭,他們就要推著大型攻城器械,與扛著普通雲梯衝到城牆下。


    “放箭!”


    張信臉色不好看,但他卻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下令放箭。


    劉琨、劉紹、趙斌三人登上城牆到時候,一輪箭雨已經射了下去。


    頓時不少漢兵中箭倒地。


    這些漢兵缺少甲衣,甚至連盾牌都沒有,而且他們有些人身體過於瘦弱,哪怕身體上插了數箭倒下,流出來的鮮血似乎都比之前的羌氐兵少。


    劉琨、劉紹、趙斌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


    不過他們也沒說什麽,畢竟換做是他們,這個時候也隻能下令無情放箭。


    兩輪箭雨過後,被射殺了一百多人,漢兵終於推著攻城器械貼近城牆,開始攀登城牆。


    他們動作很慢,身體似乎並沒有太多力氣,更看不出有什麽士氣與戰意,反而每一個臉上的表情,都是既畏懼又麻木。


    沒有一個漢兵想幫匈奴人打仗,可他們身後有匈奴騎兵督戰,後退就會被殺,還可能連累在匈奴人統治下的家小。


    這些漢兵的力氣對比羌氐胡兵,或者匈奴兵再不如,他們真一刀劈下來,也同樣是能砍死人的。


    晉陽守軍士兵不得不反擊,不讓這些漢兵輕易攀登上城牆。


    此時距離天黑隻有不到一個時辰。


    天快黑的時候,唿延翼下令鳴金收兵,城牆下躺了一千多名漢兵。


    如果不算之前防禦羌氐胡兵攻城時的傷亡,殺傷這一千多名漢兵,晉陽守軍傷亡不到八十人,幾乎就等於是單方麵屠戮。


    傷亡比例一比十幾,可劉琨、劉紹、趙斌、張信四位晉陽最高層,卻沒有任何一個笑得出來。


    “無需懷疑,明天唿延翼必定還是驅使那些漢兵攻城,意圖很明顯,想看我們漢人自相殘殺的同時,也消耗著我們的箭矢、滾木、石塊等等守城物資。”


    “原本我們囤積的各種守城物資,是準備殺傷兩萬左右羌氐兵與匈奴兵,現在卻用來殺傷那些漢兵,實在是太吃虧了。”


    “可我們又不能不反擊的任憑他們攻城!”張信無奈歎息。


    不同於之前九年,胡人曆次圍攻城池也曾有過不止一次這種情況時的那種情形。


    要知道,劉琨、劉紹、趙斌、張信他們四個心裏都想好了,等時機一到,主動出城打敗了匈奴大軍,便順勢收編那些漢兵,潛意識已經提前把這些漢兵當做小半個‘自己人’了。


    現在卻被唿延翼用這些漢兵來和他們‘自相殘殺’,消耗他們的箭矢等守城物資。


    以胡人對漢人的殘酷,哪怕這三萬漢兵全部被射殺在晉陽城下,他們心裏都不會有多少波動,反而覺得隻要能消耗晉陽守軍的守城物資,就是值得的。


    四人豈能不為難。


    “未必就沒有辦法,我這裏有一個提議,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這時,常建新的聲音突然傳入劉紹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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