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看了眼蒸籠裏的小團兒,沒吭聲,很快推了迴去。三文錢就能買個大饅頭,他才不買這喂貓份量的點心。


    魯大妞立刻皺起眉頭,正想嘲諷幾句,卻被月牙兒攔住:「別急,咱們想要的主顧,還沒來呢。」


    漸漸的,人煙多起來。路邊的饅頭攤又賣出去一個饅頭,她們卻沒開張,魯大妞急得發慌,恨不得張嘴吆喝。可一旁的月牙兒卻氣定神閑,一副不緊不慢的的樣子,鬧得魯大妞也不敢自作主張。


    也不知道為什麽,月牙兒年歲比她還小,可魯大妞卻不敢在她麵前造次,盡管她心裏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該跟著月牙兒幹下去。


    魯大妞看月牙兒跟沒事人一樣,殊不知月牙兒心裏也有些急,隻是她性子沉穩,不曾顯露出來而已。


    若是真沒人捧場,可怎麽辦呀?月牙兒心裏有些懊惱,要不是錢不夠花,她早就叫雇十來個人,排長隊賣點心,做出一副紅火的樣子吸引路人。這下子,要怎麽開張呢?


    等了許久,才等到第一位主顧。來人是個穿青道袍的白發老頭,挺儒雅的,看著像茶樓的老主顧,輕車熟路的直走向雙虹樓。


    他瞥見月牙兒攤子前的畫,誇了一句:「怪哉,小小商婦,竟能書畫。」


    月牙兒看老頭捋著胡子,卻無端想起語文課本上的杜甫圖像,竟是一樣的氣質,不禁笑道:「書畫雖好,卻不及我點心味道好。老先生要不要試一試?」


    這老先生名叫唐可鏤,原是屢試不中的白發秀才,現開了一家私塾,靠教小子們讀書過活。平日裏喜好吃美食、飲美酒,朋友們都戲稱他為「老饕餮」。今日因遠方有舊友來,唐可鏤便告了一日假,早早地到雙虹樓等友人歸來。


    左右現在友人還未至,唐可鏤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用些點心。盡管他是吃過早飯出來的,但嗅見香味,卻覺得早上沒吃飽。


    「給我來兩雙。」


    「好嘞,老先生是在雙虹樓吃茶嗎?我叫人給你送到桌上。」


    唐可鏤才在雙虹樓坐定,姊妹團子便送了過來。


    兩對糯米小團子,用荷葉包著,襯得色澤越發白嫩。樣子小小巧巧,一如圓珠,一如寶塔尖,很是斯文。


    唐可鏤捏起一個圓珠樣的小團子,放在口裏一咬。溫熱的桂花糖汁頃刻間流淌於舌尖之上,棗泥油潤且細膩。流沙的糖芯配合上糍糯的柔軟,香留齒頰,勾得唐可鏤食指大動。


    等兩個圓珠樣的小團子吃進肚,唐可鏤才後悔不已,他怎麽能這樣囫圇吞棗呢?真是暴殄天物!


    他一麵罵著自己,一麵飛快地拿起寶塔尖似的糯米團子,直往嘴裏塞。


    咦?這是鹹的口味?


    滿口香甜,忽然被鹹鮮壓住。細滑的肉糜裏,香菇的清淡時有時無,悄然潤和了肉的葷。隱約有一絲芝麻的香氣,縈繞齒尖。


    原來姊妹團子,是這樣的意思嗎?唐可鏤恍然大悟。


    他年過半百,吃過的美食數不勝數。但似這樣大膽,有甜鹹兩味的點心,卻是第一次吃。這一甜一鹹,倒是暗合了中庸之道。甜的過了頭就膩,鹹的過了頭則腥,二者相結合,倒成就了一個「鮮」字。


    來雙虹樓之前,唐可鏤不免有些猶豫。友人歸來,他雖然欣喜,但也慚愧。念了大半輩子書,到如今卻還隻是個秀才,連個舉人都考不中,哪裏有臉麵見友人呢?更無論他囊中羞澀,隻敢在書信裏約友人在茶樓相聚。像秦淮河畔的樓外樓,那一頓飯的價格,唐可鏤是承受不起的。


    然而姊妹團子吃下肚,他立刻將早先的憂愁拋之腦後,心裏想著,我雖然屢試不中,但卻不曾少了口福。等舊友到來,一定要請他嚐一嚐。


    盡管決定與友人共嚐美食,但他還沒來,我再吃一對兒應當沒什麽關係。唐可鏤心想,又要了一份姊妹團子。


    等他的友人到時,唐可鏤的桌上已擺了好幾張荷葉。


    「唐兄,好久不見了。」友人姍姍來遲。


    唐可鏤立刻起身相迎,有些不好意思,將光了的荷葉往桌邊推,試圖讓它們不那麽顯眼。


    然而他這損友,闊別多年,依舊是一樣的眼尖。


    「一簞食一瓢飲,唐兄飽乎?樂乎?」友人笑道。


    「是真好吃,」唐可鏤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來來來,我給你叫一份,你吃了就知道了。」


    很快,一份姊妹團子送過來。魯大妞傳話道:「月……,蕭姑娘可說了,老先生你不能再吃了。糯米吃了容易發起來,撐著了就不好了。」


    唐可鏤分辨道:「老夫胃口大,怎麽會撐著?再來一份嘛!」


    「蕭姑娘說不行。」她轉身就走。


    「哎,哪家賣吃的,還怕客人吃的多?」唐可鏤氣唿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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