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是老的辣。


    右骨都侯下令全軍選拔,包括於單的部下在內,全部參加比武,勝者有賞。


    趙延年、趙歸胡和仆朋也不例外。


    經過治療,仆朋的傷已經大致痊愈,短時間的交手並不礙事。


    對付普通的對手,他基本也不費什麽力氣。


    跟著趙延年練習了三年,他早就具備一擊必殺的能力,絕大部分人在他麵前走不過一個迴合。


    最亮眼的,還是趙歸胡。


    趙延年無意爭奪冠軍,能躲則躲,將所有的光芒都讓給了趙歸胡。


    當然也不用他讓,匈奴人幾百年來的習慣,一直認為騎射才是真正的武藝,其他都是次要的。在他們眼中,趙歸胡就是真正的高手,不用任何人讓。


    選拔結束,趙歸胡成了萬眾矚目的高手。


    真正意義上的萬眾矚目。


    這支精選出來的千騎雖然沒有直接交給他指揮,卻也不自覺以他為核心。


    桀龍這個指揮者反倒不那麽重要。


    右骨都侯任命他為右司馬,領五百人,仆朋則擔任他麾下的一名百夫長。


    左司馬由右骨都侯的親信烏屠擔任,就是那天直接麵對趙延年,被趙延年製得拔不出劍來的中年人。


    他跟隨右骨都侯多年,武藝、見識都不俗,也是老單於信任的部下。


    如今新君繼位,右骨都侯要培養他,成為於單的得力幹將。


    在選拔精銳騎士的同時,右骨都侯與於單、趙安稽、桀龍商量決定了行動方案。


    方案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段叔說的,堂堂之陣。


    一萬騎趕往單於庭,光明正大的繼位,不服的來戰。


    論名分,於單有毋庸置疑的優勢。


    想從他手中奪走單於之位,隻有一個辦法,以堂堂之陣擊敗他。


    這樣一來,就給了那些觀望的人一個理由,不必立刻選邊站,而是等待戰鬥的結果。


    隻有對單於之位虎視眈眈的野心家才會跳出來,直接向於單發起挑戰。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於單不得不做出讓步,接受了右骨都侯的建議。


    繼位之後,迴到漠南王庭。


    至於迴到漠南王庭之後是否進攻漢塞,又什麽時候進攻,以多少兵力進攻,目前沒說。


    ——


    趙延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晚。


    除非於單特別指定他參加,否則他一般不參加匈奴人的會議,而是躲在自己的帳篷裏練武打坐,或者指點雷電站樁,再不濟,也寧願和王君曼聊聊天,聽她講一些匈奴右部的故事。


    當段叔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多少有些愕然,但很快就釋然了。


    反倒是段叔顯得有些耿耿於懷。


    “你覺得這是好事?”


    “好事也好,壞事也罷,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趙延年勸道:“順其自然吧,反正漠南王庭也守不住幾年,他們遲早還要迴漠北苟著。”


    “你是有信心,還是自我安慰?”


    趙延年忍不住笑了。“段生,你身為謀士,不能局限於眼前,眼光要長遠一點。”


    段叔不服氣的瞪了瞪眼睛。“讓我聽聽你的高論,看看你的眼光有多遠。”


    “好吧,我曾經和桀龍說過這件事,現在不妨再跟你說一遍……”


    趙延年將和桀龍討論漢匈命運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你覺得,我說的還有點道理吧?”


    段叔難得的沉思了很久,有點沮喪。“照你這麽說,我豈不是……長平之戰後奔趙,垓下之戰後投楚?”


    趙延年被段叔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想起了四九年投國軍的梗。


    果然沒見識的倒黴蛋永遠都有,眼前就是一個。


    趙延年不忍過於打擊段叔,安慰道:“也不能這麽說,你能將左賢王教導成一個謙謙君子,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段叔歎了一口氣,哭笑不得。


    他想了半天,突然說了一句。“趙生,我有點相信你的天人之道了。這麽小的年紀,能有如此見識,若說沒有得到上天的啟示,誰信啊。”


    “那你也去站樁吧。”


    “我不行。”段叔連連搖頭。“試過了,受不了那樣的寂寞。”


    送走段叔,趙延年獨坐帳中,心生感慨的同時,也堅定了迴中原的決心。


    草原雖好,卻不是久留之地。


    匈奴人很快就會被漢軍打得丟盔棄甲,傷亡慘重。等那時候再歸漢,黃花菜都涼了。


    於單降漢或許能封侯,他降漢,不被斬首就不錯了。


    這麽一想,於單繼位後迴漠南王庭倒也不是壞事,至少歸漢方便多了。


    ——


    兩天後,大雪停了。


    於單啟程,趕往單於庭。


    在路上,於單收到消息,右賢王病故,次子右穀蠡王繼位。


    右大將固倫沒有任何反應,出奇的安靜。


    趙延年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奇怪,覺得這不像固倫能做得出來的事。


    後來收到消息說,固倫的傷一直沒好,經常心悸,一發作起來就臉色蒼白,唿吸急促,脾氣也因此越來越差,經常無緣無故的殺人。


    右部諸王對他意見很大,沒人支持他爭奪右賢王之位。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趙歸胡還特地來問他,是不是他那一掌傷了固倫的心脈,有沒有辦法治。


    趙延年報以白眼。


    他不知道什麽心脈,更不知道怎麽治。


    那是武醫的內容,他沒學過。


    他對趙歸胡說,你現在是左賢王的部將,安心為左賢王效力。右大將對你再好,那也是過去的事了。


    再說了,你已經報了他的恩,不欠他什麽。


    如果不是你攔著,我當時可不是震斷他的心脈這麽簡單,而是一劍捅他個透心涼。


    趙歸胡聽了,一聲歎息,神情落寞。


    “怎麽,幹得不順心?”


    “沒有。”趙歸胡搖搖頭。“我就是……有感而發,可能是大戰前的情緒所致吧。”


    見趙歸胡吞吞吐吐,趙延年更不放心了,追問了幾句。


    趙歸胡無奈。“我看左賢王就算繼了位,恐怕也不能長久。”


    “為何?”


    “如果隻是像你說的不夠狠也就罷了,他還沒主見,經常定好的計劃說變就變了。”


    趙延年聽出了話外音。“又有什麽變化?”


    “他不知聽了誰的鬼話,想和漢朝和親、互市,用漢朝的財物來安撫匈奴貴人,讓他們不要入侵漢朝。”


    “這不是挺好的嗎?”趙延年說道。


    雖然他覺得漢武帝不會接受,可是從於單這個角度來說,卻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聽這酸腐的味道,像是段叔的主意。


    趙歸胡翻了個白眼。“和親那點財物哪能滿足匈奴貴人們的貪欲。這些年下來,他們的胃口早就被撐大了,和親的他們要,搶劫也不能停。如果隻能要一個,他們寧願選搶劫。”


    趙延年恍然,這也是個問題。


    能白搶,誰願意看人臉色,聽人賞呢。


    “你說,如果他們入侵漢塞,我們怎麽辦?”


    看著一臉糾結的趙歸胡,趙延年調侃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迴去?”


    趙歸胡一聲歎息。“走一步,看一步,打完這一戰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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