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年點點頭。


    他對自己的武藝很自信,但武藝好,不代表就能在戰場上斬將奪旗。


    對方又不是稻草人,站在那裏等你收割。


    越是重要的人物,身邊的親衛越多,想殺他們可沒那麽容易。


    王君曼這麽說是提醒他,軍功不是那麽好立的,侯更不是那麽好封的,尤其是對一個大頭兵來說。


    要想立功封侯,不能將所有的精力都用於習武。


    還要學習帶兵,努力成為將領。


    他之所以接受於單的邀請,也是聽了王君曼的勸。


    出了帳,他意外的發現帳後放倒了幾十隻羊,鮮血裝滿了十幾個木盆。


    “怎麽宰這麽多羊?”


    孫賈說道:“養著還要人喂,索性都宰了。天氣這麽冷,凍著也不會壞。”


    趙延年沒有再說什麽。


    他和仆朋、趙歸胡是沒時間放牧的,雷電要練武,王君曼、阿虎忙著做新衣,能放牧的隻有孫賈,偏偏孫賈的心思全在尋找張騫,的確沒人侍候這些羊,宰了反而更方便。


    隻是這樣一來,這些羊吃完之後,又要想辦法了。


    普通牧民一般是不吃羊的,而是以吃奶酪為主,羊留著生小羊。


    他們這麽做,就是典型的敗家子行為,會被真正的牧民罵的。


    再想想於單隨時可能屈服南下,與其一路趕著走,不如全宰了。


    迴到帳篷,雷電正在站樁,看了趙延年一眼,沒說話。


    趙延年走過去,伸手搭在他手臂上,前後左右推了推,滿意的點點頭。


    這小子悟性不錯,已經掌握了站樁的基本要求。


    剩下的就是不斷精進。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能不能出功夫,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持之以恆。


    趙延年走到一旁,也擺開了架勢,調整唿吸,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


    直到他聽到趙歸胡、仆朋的聲音。


    ——


    趙歸胡、仆朋的臉色不太好看。


    趙歸胡沉默著,一言不發。


    仆朋不停地唉聲歎氣,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火塘裏的火,搞得孫賈烤肉都不方便,又不敢說。


    看到趙延年和雷電進來,仆朋放下了手裏的火鉤,招手示意他們坐過去。


    他先摸了摸雷電的大腿,滿意的讚道:“這小子,進步挺快啊,腿上更有勁了。”


    雷電咧著嘴頭,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仆朋轉頭又對趙延年說道:“你今天和相國出去了?”


    “嗯,去了一趟山穀,找鐵匠打製兵器。”趙延年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大致說了一遍。


    趙歸胡驚訝地抬起了頭。“這麽多?怪不得段叔說留在單於庭好。”


    “段叔找你了?”


    “嗯。”趙歸胡苦笑。“他說,左骨都侯咄咄逼人,眼裏根本沒有單於,就算去了漠南王庭,這單於位隻怕也保不住。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在這裏比較好,所以我和仆朋的任務要抓緊。”


    趙延年一點也不意外。


    於單、段叔改主意已經成了常態,不改才是奇怪。


    “招來的那些人怎麽樣?”


    “人還行,但是兵器不足,城池也太簡陋。現在天冷,土地都凍上了,建城也要到明年四五月份……”


    趙歸胡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麵臨的問題。


    趙延年很快領悟到了他的意思。“你讚成去漠南王庭?”


    趙歸胡沒有正麵迴答趙延年的問題。“我聽說漢人也在築城。那裏肯定有很多工匠,如果能將他們帶到單於庭來,明年築城就會快很多。”


    趙延年沉默不語。


    他理解趙歸胡的心思,但他不能讚同。


    他始終無法將自己當成匈奴人,與匈奴人共情,從匈奴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見趙延年不說話,趙歸胡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解釋道:“就算單於不去,右賢王肯定也要去的,那些人和物資全便宜了他,多可惜。”


    趙延年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去不去,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和段叔說了嗎?”


    “和他說?”趙歸胡苦笑了兩聲,無奈地搖搖頭。“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又怎麽可能聽我的意見。算了吧,我還是找機會和相國提一提。”


    仆朋突然說道:“對了,趙王去了這麽久,還沒迴來?”


    趙延年一驚,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趙安稽去了這麽久,還沒消息,不會是出事了吧?


    他的領地離左穀蠡王遠不遠?


    一時間,趙延年不安起來,總覺得有暴風雪即將到來。


    他越想越不安,決定去找一下桀龍。


    於單、段叔都亂了陣腳,眼下隻有桀龍能拿主意。


    ——


    桀龍正在吃飯,烏屠和另外幾個趙延年不太熟悉的人陪著。


    趙延年進來的時候,他們雖然沒說話,可是看他們的表情,剛才的話題應該很熱鬧,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看向趙延年的眼神也很熱烈。


    “趙君,你來得正好。”桀龍熱情的招唿道:“我正打算派人去請你呢。”


    “有事?”


    “有事。”桀龍拉著趙延年入座,又轟開一旁侍酒的女子。“烏屠派的人迴來了。”


    趙延年這才想起桀龍讓烏屠派人去北山的事,連忙問道:“有消息了?”


    “有,但不是好消息。”


    趙延年心裏一緊。


    “張騫原本是被關押在北方,但幾天前,有人把他帶走了。”


    “誰,帶到哪兒去了?”


    “段叔。”


    趙延年一愣,隨即怒從心頭起。


    段叔把張騫帶走了,卻告訴他還在找,這是什麽意思?


    他本想立刻去找段叔,轉念一想,又忍了下來。


    他知道桀龍與段叔不和,這裏麵有沒有桀龍故意挑撥的成分,現在還不好說。在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能太激動。


    “多謝相國。”趙延年拱拱手,轉身又對烏屠表示謝意,隨即說明了來意。


    “趙王?”


    桀龍見趙延年沒有聲氣,本來有些失望,還想再說幾句。可是一聽趙延年提到趙安稽,他也緊張起來,再也顧不上其他。


    趙安稽是於單信任的大將,如果他出了事,於單等於斷了一臂。


    而從各種跡象來看,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走,我們去見單於。”


    桀龍拉著趙延年,來到於單大帳。


    於單正和段叔一起吃飯,臉色都不太好,一旁侍酒的侍女都低著頭,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大帳裏的氣氛很壓抑。


    見桀龍與趙延年一起進來,於單大感意外,連忙起身。


    “怎麽了?”於單的聲音有些顫抖。


    段叔也是臉色發白,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桀龍。


    桀龍也不理他,直接了當的問道:“單於最近可有趙王的消息?”


    於單轉頭看向段叔,思索片刻。“還沒有。”


    段叔說道:“按行程,他現在應該還沒到領地吧。”


    桀龍沒好氣的喝道:“就算他還在路上,到了哪兒,是否順利,他不派人迴來報個信嗎?”


    “這個……”段叔不敢反駁,惱怒的轉過了頭。


    於單連忙說道:“相國是擔心左穀蠡王對他不利?”


    “單於迴單於庭也有半個月了,左穀蠡王一直沒露麵,連個使者都沒派,敵意已經很明顯,不能不防。如果他趁趙王迴領地的機會,中途伏擊他,兼並他的部下,對單於非常不利。”


    “那怎麽辦?”於單也急了。


    他也清楚趙安稽對他的意義。


    “立即南下。”


    於單轉頭,打量著桀龍,眼角抽了抽。“原來相國是來勸我南下的?”


    桀龍苦笑。“單於,眼下若不南下,萬一左穀蠡王對趙王下手,就來不及了。”


    於單氣息漸粗,憤怒的轉過頭,不再看桀龍一眼。


    段叔起身說道:“相國既然擔心趙王,何不派人馳援,讓趙王小心些,不要中了左穀蠡王的埋伏?比起單於南下,這可方便多了。”


    桀龍大怒,厲聲喝道:“我率部馳援,誰來保護單於,萬一有人要對單於不利,就憑你這張嘴拒敵嗎?”


    段叔也怒了,挺身而起。“相國盡管馳援趙王,單於庭的安危,自有安排。”


    桀龍眼神緊縮,盯著段叔看了兩眼,轉身對於單說道:“單於也這麽想?”


    於單強笑道:“相國,救兵如救火,容不得一點遲疑。如果趙王真有危險,你率精騎急行,才有可能救他。我若同行,隻會拖累你,不如你先走,我稍後……”


    桀龍打斷了於單。“既然單於決定了,那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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