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煜睜開眼睛,看向床頭櫃的電子鍾。


    【3:48】


    從自己簡易的小床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然後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手中正拿著一根針管!


    玻璃的針筒,金屬質地的活塞,這麽高級的針管他隻在夢裏見過!


    但是為什麽?


    自己應該已經醒來了,為什麽這根東西也跟著自己一起迴到了現實中!


    東煜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荒誕感正在產生。


    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夢,而且這個夢一直是相同的。


    一隻喪屍狗將幼小的他撕成碎片,他能夠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然後在噩夢中哭著醒來。


    第二天又會重複相同的夢境。


    這種可怕的事情讓年幼的東煜甚至不敢入睡,父母發現這種情況後,帶著他到處去看病,童年的東煜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精神病院。


    但是不論是那種治療方法,都沒有作用,他依舊會夢到那隻可怕的喪屍狗將自己撕碎。


    他們隻是一個普通人家,昂貴的醫療費用很快拖垮了這個家庭,記憶中東煜的爹說要外出打工賺錢,然後就再也沒有迴來過。


    過了一年後母親也在某個深夜中消失。


    小東煜迷茫之時,村裏的道士先生決定收留他。


    東煜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和村長說的話。


    “不缺這一口吃的,現在年輕人都跑到大城市裏去了,總要留個人給你們這些老家夥收屍,也能把我的手藝傳承下去。”


    村長點頭同意,笑著調侃:“儂個手藝都是給死人服務,現在年輕人弗(不)願意學。”


    然後老道士轉過身,看著淚眼婆娑的小男孩,掐指一算,神神叨叨地說道:“往事成風,風為上古大姓,太大壓不住犯忌諱,改成東,你的五行缺火,鬼怪纏身,取煜字,照耀大地,驅散鬼怪,改名為東煜如何?”


    小男孩點了點頭,從此他和過去沒有瓜葛,世界上多了一個名叫東煜的人。


    道士先生名為張金洲,按照這老頭的意思,他是正兒八經龍虎山傳人,按字輩排和現在的道教天師是同一輩的。


    說是道士,其實老頭也會念誦佛經,此外,畫符、算命、看風水等等,他都會一點,主打一個業務廣泛。


    每當有村中老人死去,他都會被請過去主持葬禮,幫助死者入殮,吹拉彈唱送最後一程。


    念一句:“阿彌陀佛,無量天尊。”那些家屬隻會感覺請對人了。


    因此收入還算可觀,畢竟白事少有人會和收屍人討價還價,所以東煜的學業並沒有落下。


    他會在課後時間跟著張金洲到處跑,學會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說他最拿手的二胡,已經是全村第一胡的水平,其他像嗩呐這種,也能勉強達到二流。


    自從參加了葬禮,見識過生離死別,小東煜突然感覺夢境中的喪屍狗也沒有那麽可怕。


    他嚐試主動反抗,雖然一開始沒有效果,但是小東煜也發現了一個規律,夢裏的身體是和現實一樣的。


    於是他開始積極吃飯,積極鍛煉,平時拿著木棍找村裏的狗單挑,經常攆著這些狗從村頭跑到村尾,到後來村子裏的狗都躲著他走。


    野蠻生長的小東煜在8歲那年成功擊殺了喪屍狗,自己在夢中也因為重傷很快死去。


    當他以為夢境終於結束的時候,第二天晚上那隻喪屍狗又卷土重來!


    這一次擁有先知先覺的他更快殺死了這隻喪屍狗,當他走到窗邊的時候,看到了一片廢墟。


    無數的高樓坍塌,天空灰暗陰沉,街道上遊蕩著醜陋的怪物。


    那時候東煜意識到,自己的夢境不僅僅是一隻喪屍狗那麽簡單,他的夢境是一個世界!


    他小時候看精神病的時候就去過大城市,高樓林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而他的夢中,是一個大城市被毀滅後的場景。


    他可以自由探索每一個角落,與街道上的各種怪物廝殺,跳樓,攀爬,去泛著綠光的河邊釣魚,然後被長出腿的魚咬掉腦袋。


    他可以隨意作死,因為死亡之後第二天進入夢境,一切都會迴到原點,又會迴到熟悉的房間,旁邊會有一隻虎視眈眈的喪屍狗出現。


    隨著他探索的擴大,他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人類,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學會了他們的語言,一直到現在。


    他18歲了,看起來是一名有些小帥的普通高中生,但是他的經曆比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豐富。


    東煜放下針管,查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一個針眼。


    他有些欲哭無淚:“真的打進去了。”


    他會死嗎?


    這個編號73的血清,他在夢中打過許多迴,每次都是死亡的下場。


    夢中他很輕鬆,但是這裏是現實!


    死亡之後可不會像夢中那樣重來,而是會和那些老人一樣,躺在棺材裏等著別人來吊唁。


    “不行!”


    東煜不想死,隻有經曆過無數次死亡的他,才能體會到生命的可貴。


    冷靜。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熱,心髒正在加快跳動。


    再過10分鍾會發生眼睛充血,大腦發脹的情況,這些過程他都經曆過,大概會在20分鍾後由於心跳過快死亡,具體的死法可能是腦出血。


    這是東煜曾經的判斷,人的心跳是有極限的,超過極限就很容易發生房顫,就會導致心跳停止這種危險的事情發生。


    他突然想到那個刀哥說的話。


    想要活命,必須不停地吃,不停地運動,才有可能將生存幾率提高,雖然這兩種血清編號不同,但是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他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身體,跑到浴室中淋了澡,現在身體正在不斷發燙,必須降溫才行。


    這是一棟二層的農村自建房,自帶一個小庭院。


    平時他睡在二樓,師傅張金洲睡在一樓,他先來到廚房之中,先把所有能夠吃的東西放到一個塑料袋中,然後靜步經過師傅門口。


    這手絕活他是在夢境中學會的,夢中最常見的怪物就是喪屍了,他們視力不好,但是聽覺非常不錯,所以想要經過必須腳步很輕。


    這可是經受過死亡考驗的技能,東煜甚至能在雜亂的建築殘渣上做到靜聲,更不用說這種平地了。


    來到外麵,守著院子的大黃狗見到小主人出現,熱情的上前搖尾巴。


    “噓,別叫。”


    東煜撕開一塊麵包,丟了一些喂給大黃狗,大黃非常有靈性地跑到一邊安靜地吃起來。


    東煜連續拆開多包麵包,將他們揉成一個硬塊,一口氣全部塞進嘴巴裏麵,然後拿起牆邊的鋼筋,開始在院子中揮舞起來。


    現在也顧不得會不會得闌尾炎了,先把小命保下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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