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柳璜不動聲色道:“孩子,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


    “爸,你問吧!”


    “一個在最困厄或者四麵楚歌,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無助之時,他最會想起的是誰?”


    柳雯幾乎是脫口而出:“親人呀,肯定是父母。”


    “在最艱難的時刻,我們總是會本能地尋找那份最原始、最純粹的依靠。”


    “除此外呢?除了父母,還有誰能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柳雯聞言一愣,臉上寫滿了詫異:“爸,這個你還要問呀?肯定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呀。”


    柳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江昭陽在他父親瀕臨危險之際,在那樣一個緊急且無助的時刻,他想起了你,毫不猶豫地打電話給你,要我幫忙聯係趙院長給他父親診病。”


    “這是不是把你當做最信任的人?”


    柳雯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消化著父親的話:“這……這說明他心裏始終有我?”


    “沒錯,孩子。你與江昭陽之間,不就相當於鬧了一個小別扭嗎?”


    “在真正的危難麵前,這些都不值一提。”


    “他能在那樣的時刻想起你,就足以證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你有什麽難為情的?”


    “夫妻沒有隔夜仇的,哎呀,不對,不對,我這嘴怎麽快過腦子了,戀人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再說了,提出分手的是他,不是你。”


    “不過,話說迴來了,他也是為你好,他也是有苦衷的。”


    “他怕自己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讓你跟著他吃苦受累,他於心不忍。”


    “可現在呢?他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副鎮長的位置。”


    “這個位置,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意味著權力和地位,但對於他而言,更像是一個能夠給你更好生活的證明。”


    “如今,他有了這樣的條件,這‘不讓你受累’的理由,不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嗎?這個理由如今就不存在了呀。”


    “相當於你們鬧了一個別扭再合好,不就很正常了嗎?”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他,那份感情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去。”


    “古代還有破鏡重圓的故事呢,曆經風雨後的人們尚且懂得珍惜失而複得的情分,你們現在不過是因為一些小事鬧了點別扭,就真的要分手嗎?”


    “你們之間的情感,難道還比不上古人的一份執著嗎?江昭陽怕是心裏也不會做如此之想吧?”


    柳璜這一番話下來,終於奏效。


    “好吧,爸,我明天會去探望江伯伯的。”柳雯最終妥協了,她的聲音裏雖然還帶著一絲勉強。


    “不過,”柳雯話鋒一轉,“我還有一個條件。”


    “哦?什麽條件?”柳璜微微一愣,隨即認真起來。


    “你與媽,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出爾反爾了啊!”


    “這個嘛……”他遲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哪會呢?”


    “江昭陽這樣優秀的年輕人,確實是你難得的佳偶,人間難尋啊,我們怎麽會輕易放棄,讓別人占得先機呢?”


    “你放心,我和你媽都會認真對待你的這份感情,全力支持你們的,絕不會讓過去的錯誤重演。”


    柳雯的眼眶微微泛紅,淚光在眼眶中打轉,似乎被父親這番深情而堅定的話觸動了心弦。


    她哽咽著說:“可是,爸,我……我一直擔心,我們之間的裂痕會不會太難彌補了。”


    “畢竟,這段時間,我們的關係陷入了冰點,我不知道江昭陽心裏是否還存有芥蒂。”


    朱潔玉一聽,馬上搶白道:“女兒啊,不要擔心,你有著沉魚落雁之容貌,簡直是古畫中走出的絕世美人兒,舉手投足間便能令男人們神魂顛倒,心馳神往,魂不守舍。”


    “這樣的你,哪一點兒配不上江昭陽啊?”


    “他豈能不動心?他難道能舍棄你嗎?”


    ……


    江昭陽早上一醒來,窗外的晨光還顯得有些朦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新與寧靜。


    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顯得格外突兀。


    江昭陽伸手摸索到茶幾上的手機。


    一看,這電話是夏蓓莉打的。


    他皺了皺眉,帶著一絲不悅,按下了接聽鍵。


    “喂,有什麽事嗎?”江昭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尚未完全清醒的沙啞,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對於她,江昭陽認為太勢利了一點兒,他沒有好感。


    電話那頭的夏蓓莉卻仿佛未覺,笑靨如花,嗔嬌之態盡顯:“主任,不,江鎮長!你終於接電話了。”


    他連忙打斷道:“對不起,請別這樣叫我,我還不是副鎮長呢。”


    夏蓓莉似乎並不在意江昭陽的糾正,她的聲音如同蜜糖般甜糯誘人:“不,不,是我叫早了一點兒。”


    “昭陽,其實呢,我是奉領導的指示,特地來通知你到鎮上來的。”


    “我的工作在水庫啊,再說,現在僅僅是個公示階段,正式的任命都還沒下來,我用不著這麽急著到鎮上來上班吧?”


    “不是呀!”夏蓓莉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林書記說,水庫那一邊的事你不要管了,自然有人會去接替的。”


    “這樣啊……”江昭陽聞言,心中雖有些驚訝,但麵上依舊保持著平靜,“那意思是,我現在就得去鎮上報道,提前進入新的工作狀態了?”


    “沒錯,林書記就是這個意思。”


    “你現在還在水庫嗎?如果是的話,我馬上帶公務車去接你一下。”那一邊的夏蓓莉笑容可掬,殷勤備至。


    “不用了!”江昭陽冷淡道,“我自己到鎮上來。”


    夏蓓莉言猶未盡,江昭陽已掛掉了電話。


    電話那頭,江昭陽的聲音驟然消失,隻留下“嘟嘟”的忙音。


    夏蓓莉有些愣怔。


    這裏,江景彰在晨光初透的柔和光線中緩緩睜開了眼睛,意識逐漸從朦朧中恢複過來。


    他側過頭,望向正站在窗邊的兒子江昭陽,聲音裏帶著一絲初醒的沙啞:“鎮上來電話了?”


    “是的,催促我上班了。”


    江景彰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對這樣的安排感到意外:“公示期就上班履職了?”


    “這程序似乎有些不合常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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