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看著禦醫走出來,梁元霖快速上前問:“如何?他真,真……”


    “迴陛下,”禦醫躬身道,“鄭大人的確是男子,臣查驗他的屍體,發現他不僅換過皮,還有女子才有的胸脯。”


    梁元霖驚駭不已,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被宮人扶住才沒摔倒。


    未及四息,她推開宮人。


    “今日之事,務必都爛在肚子裏,誰敢泄露半句,朕必將其滿門抄斬!”


    禦醫連帶所有宮人趕緊跪下,“我等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


    梁元霖掃過每一張臉,將她們都記在心裏後,大步走到外殿。


    “來人,將侍郎周曳杖斃!”


    “傳旨禦林軍,賢王梁譽遣暗衛入宮刺殺朕,妄圖謀逆,即刻包圍賢王府,捉拿反賊梁譽!將其打入死牢!”


    說話間,梁元霖拿起鄭思染自殺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


    在她藏起匕首時,門口的禦林軍湧入殿來,跪地應道:“是!”


    隨後快步離去。


    梁元霖走到殿外,叫了聲禦醫的名字,讓她給自己包紮,望著宮門的方向,半晌,輕聲說:


    “傳旨各諸侯,都迴去吧。”


    跟出來的宮人應了聲,“是。”


    午時二刻。


    一個暗衛神色驚慌地跑進賢王的房間,“殿下!周曳暴露,小皇帝震怒,鄭大人撞到槍口上,被她殺了!”


    “殺,殺……噗——”


    賢王剛醒不久,正要派人去尋鄭思染,乍聽此話,氣血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殿下!”暗衛驚慌地跑到榻前,看她沒暈,連忙又道:“殿下,您快逃吧,小皇帝已經派人來抓你了。”


    “閃開——!”


    賢王咳嗽著坐起來,雙目充血,“這就是我的報應!是我的報應!”


    暗衛退到一邊。


    “梁元霖!”賢王怒道:“我護她二十年,她竟然殺了我唯一的孩子!我一個廢人,不怕死,來人,給本王更衣!”


    暗衛眼中精光乍現,低著頭迴到榻前,“是”


    午時四刻,京城亂了。


    亂臣賊子賢王,派人刺殺陛下,禦林軍包圍賢王府後,還負隅頑抗。


    最終被砍去兩條手臂。


    外麵亂成一團時,宮中鄭思染的屍體,悄悄被人替換了一個。


    ……


    半月後,戚叢迴到朔川。


    與之一起的,還有鄭思染。


    到平津侯府的第一夜,鄭思染睡不著,戚叢就帶他上了屋頂,去看星星。


    “朔川的夜空比京城好看。”


    鄭思染那一刀雖然避開了要害,但為了夠真,捅得很深,養了半月,唇色都還是白的,受不得半點涼風。


    戚叢用狐裘將他牢牢裹住,抱在懷裏,伏在他耳邊道:“我也覺得,喜歡看以後我天天都可以陪你看。”


    鄭思染很輕的笑了下,“再好看也不能天天看,看久了會膩。”


    “才不會,”戚叢親他的臉頰,“我喜歡一個人,可是怎麽都看不膩的。”


    鄭思染沒接這話,卻將身邊更偏向她,完全依賴在她的懷裏。


    “戚叢,和我說說京中的事吧。”


    “好,都告訴你。”


    戚叢吻了吻鄭思染的耳垂,下巴抵到他的肩上,臉也親密地貼著他的臉。


    “大殿上滴血勘驗時,你用的銀針和匕首,都被我抹了混亂心神的藥。”


    賢王和梁元霖當時就中了藥。


    事後發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她們隻要心神稍有一點激動,在那藥的影響下,就會放大那些情緒,無法冷靜。


    戚叢也沒做什麽。


    她不過是知道了白術的存在,給了他一大筆錢,承諾幫他報仇,就知道了他曾經給賢王懷過一個孩子。


    白術自然沒留下那個孩子,什麽當年生下的是個男孩的話,都是假的。


    賢王和梁元霖的血融不到一起,反而和鄭思染的相融了——在宮中的兩次,藥都是抹在匕首和銀針上。


    丞相受戚叢指使,一切可控。


    至於賢王夜裏讓暗衛去取血——


    鄭思染帶六個暗衛來戚叢府上,那六個人自然不能突然消失了。


    戚叢將人殺了,讓自己的人代替,混進賢王府。


    奉賢王命去取血的,路上攔住她說皇帝派禦林軍找她的,告訴她鄭思染滴血勘驗時沒有做手腳的,讓她逃的……


    全都是戚叢的人。


    母女相殘,是戚叢一手所為。


    “我將你換出宮後,賢王被砍斷雙臂,關進詔獄中,為免她再說出什麽,我派人將她毒啞了。”


    “梁元霖殺了那周曳,以為你以男子之身,進入朝堂,是因為愛慕她,將那具死屍,封為貴君,葬在了皇陵。”


    鄭思染蹙起眉,“我不懂,你為何要我在假死前,說那麽一段話。”


    “小染,對待梁元霖這種,從小就沒得到過什麽愛的女子。”


    戚叢勾住他一縷發,“一個男子為了她,換皮,吃藥改變身體,踏進朝堂,護她五載,如此情深意切……”


    “偏偏在得知二人有血緣關係後,他還為了她,背叛生母,死在她懷裏,她就會永遠,被困在這段迴憶裏。”


    戚叢纏緊手裏的發絲。


    “我就要梁元霖永遠忘不了你,隻要想起你,她就得愧疚,就會痛苦。”


    梁元霖或許無錯,可作為獲得利益者,戚叢很難不遷怒。


    戚叢放開鄭思染的發絲,低頭看著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壞了?”


    鄭思染一怔,隨後搖頭,“不會,我從前還想殺了她呢,我才比較壞。”


    戚叢笑出來,捏了捏他的鼻子,“沒看出來你哪裏壞,倒是挺乖的。”


    鄭思染紅了臉,低頭不語。


    戚叢也不再說,感覺太晚了,抱著他下了屋頂。


    她沒告訴鄭思染,她已經派人挖了皇陵,鄭淑聽的棺材很快就會到朔川。


    就過幾天再告訴他吧。


    兩月後,八月初八。


    這天是鄭思染的二十歲生辰,戚叢給他改了個名字——叫戚染。


    半月後,二人成了婚。


    女子裝扮的鄭思染,漂亮妖異,換了男裝也還是漂亮,但多了幾分俊逸。


    戚叢比以前更愛了。


    但換了男裝後,鄭思染對自己的身體,越發覺得怪異,自卑又自厭。


    哪怕戚叢經常誇讚很好看,她很喜歡,別人多看他一眼,他都會恐慌。


    戚叢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等了數月,派出去的人終是帶迴了解藥。


    服了半月的解藥後,雖然沒有恢複到原來的平坦,但也不再吸人眼球。


    鄭思染這才慢慢開懷。


    戚叢也挺滿意。


    小包子一樣也很可愛。


    朔川有一種月季花,名為‘抓破美人臉’,此花底色為白色,卻還帶有桃紅色或粉色的斑點,或條紋。


    像極了美人被抓破的臉。


    從知曉鄭思染過去五年的經曆後,戚叢就一直想著,要送他一片抓破美人臉。


    抓破美人臉這種花,哪怕色彩雜亂,也還是會迎著陽光,奮力伸長,自有一番美感。


    鄭思染亦然,哪怕遭受了旁人意想不到的一些苦難,也還是心懷善念,沒有徹底失去本心,變成滿手血腥的鬼。


    成婚後,戚叢白日忙政務,晚間等夫郎睡沉,就溜到院裏去種花。


    待大夫來請平安脈,說鄭思染已有兩月身孕時,院中花開得正好。


    五年前那一隻飛鴿,從京城帶迴到戚叢身邊的,是一個迷途少年的心。


    五年後她親去京城,將人和心都帶了迴來,天定姻緣,給個皇位也不換。


    ……


    「哈哈哈哈——」


    888大人吐血。


    眼睜睜看著女主下旨杖斃了男主,以為的糖,其實都是刀子。


    「叫你手賤!!」


    888捶胸頓足。


    戚叢身邊那叫章軻的暗衛,原本拿到藥渣後,逃到半路就被殺了。


    它大晚上亂飛,正好撞上。


    係統不能隨意改變原住民的人生,但見死不救,有違一個好熊的良心。


    它想著這章軻遇到它,也是命不該絕,就救了她。


    嘿,然後你說怎麽著?


    蝴蝶翅膀一扇,事情亂套了!


    原本的故事線裏,戚叢沒有發現鄭大人就是鄭思染,很快離開了京城。


    鄭思染不敢與她相認,一直內耗,終於瘋了,沒多久就與賢王同歸於盡。


    他死了後,戚叢又來過京城幾次,都沒尋到梁思染,還真懷疑起,過去與她通信的,是一個死人。


    邊關起戰事,她在戰場上,跟撞鬼似的,似乎真的看到了一個‘梁思染’,朝他跑去時,被人偷襲,死了。


    沒有戚叢和鄭思染,梁元霖一輩子都沒發現周曳是賢王派來的棋子。


    兩個甜甜蜜蜜過了一生……


    「唉,披著糖衣的屎。」


    「隻要女主在,男主有的是。」


    888很快想通了,繼續守著梁元霖,它等啊等,等到這人駕崩,她也沒談戀愛,沒喜歡上任何一個男子。


    哦,也喜歡過一個。


    ——她在一年又一年的迴憶裏,喜歡上了那個‘死’在她懷裏的鄭思染。


    「都是冤孽。」


    賢王早幾十年就死了,她在詔獄裏活了二十年,恨梁元霖恨到了極點,哪怕發不出聲音,也在無聲詛咒她去死。


    她真以為鄭思染是她兒子。


    梁元霖是殺她兒子的兇手,


    可其實殺鄭思染,是她自己。


    888看著梁元霖下葬後,心說作為帝王,搞一輩子事業也是特別棒的,於是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走前它去看了戚叢和鄭思染。


    兩人雖然都白發蒼蒼,但感情絲毫不減,終日形影不離,令人豔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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