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稷迴到自己住的龍淵,把盒子裏亮晶晶的珠子放到床上,撲上去滾了兩圈,看著滿屋子的亮晶晶,滿意極了。


    叮鈴~


    嗯?


    裴稷把右手抬到眼前。


    散發著五色神光的鈴鐺,在屋中堆成山的亮晶晶的襯映下,越發好看了。


    裴稷翻了個身,左手捧著右手的鈴鐺,眼底露出幾分疑惑來。


    那個人是誰?


    另一邊,封垂伊走進食肆,要了碗牛肉麵。


    一路上她打探過了。


    無色仙宗的神龍裴稷,是修真界渡劫期老怪物裴長楓的小弟子,長的好看是出了名的,調皮搗蛋也是出了名的。


    這都還好。


    要說裴稷身上最為人所議論的,是他的古怪性子——


    裴稷長了張冰雪似的臉,看著清冷得很,可其實這人話很多,頑劣跳脫。


    他對著自己師尊裴長楓,倒是可愛乖巧,招人稀罕的很,對著其他人,能迴話就算好的,不耐煩時是直接動手。


    那個告訴封垂伊這些的修士還說,想與裴稷說話,唯一的方法就是送他亮晶晶的東西,但一定要說完話了才給。


    提前給他,他拿了就會跑。


    讓你一個龍尾巴都看不著。


    封垂伊心情極好地吃完麵,又要了一碗,休息了兩天,她才去無色仙宗。


    ……


    “師尊,我不想修煉。”


    “胡鬧,不修煉你想做什麽?”


    霧氣騰騰的溫泉裏,一條銀龍兩爪攀上崖壁,朝站著的裴長楓吐了口水,“我想下山去玩,好師尊求求你了……”


    “不行。”


    裴長楓打斷他,看了眼被水澆濕的衣擺,負手嚴厲道:“離九月還有三十三天,三十三天後,你須突破到化神。”


    “……我不跟你玩了!”


    銀龍一甩尾巴,澆了裴長楓一身的水,頭埋進泉底,一動不動地生悶氣。


    裴長楓抹去臉上的水,好說歹說,嘴都說幹了,那混賬小龍也沒迴一句。


    她無奈極了,屈膝蹲下,伸手摸著小龍的龍角,嚇唬道:“為師就要走了,你不好好修煉,是想被人抽了龍骨?”


    “……”


    裴稷轉頭遊到遠處。


    裴長楓歎了口氣,站起身後說:“稷兒,別讓為師擔心,你切記,靠人不如靠自己,能保護你的,隻有你自己。”


    說完見小龍完全躲進了泉底,裴長楓搖搖頭,轉身去了。


    從前是她太慣著裴稷,這迴可由不得他,到了明天,他還不修煉,她就賞他一頓竹筍炒肉,非打得他乖乖聽話。


    ·


    封垂伊從暗處走出,來到溫泉邊,見不遠處的水麵上,不斷地冒出泡泡。


    裴稷潛在水底,吐了一個又一個泡泡,一邊生氣師尊逼他做不喜歡的事,一邊又懊惱,師尊都要走了他還氣她。


    “做龍好難。”


    裴稷故作老成地歎氣,翻了身遊迴水麵,想迴地麵去——


    頭頂站了個人。


    裴稷呆呆地昂著龍腦袋,看清那人的臉後,嚇得飛竄到溫泉的另一邊去。


    封垂伊輕笑,抬腿走過去。


    裴稷看她來,‘咻’一下變迴人形,後背緊緊貼著崖壁,用力咽了口口水。


    “你,你是什麽人?”


    封垂伊在他麵前停下,蹲身望著他的眼睛,“封垂伊,隻是一介散修。”


    “封垂伊?”裴稷歪了歪頭,“我沒聽過,我不認識你,你怎麽進的龍淵?”


    封垂伊笑而不語。


    那枚鈴鐺是用太阿劍的一部分煉就而成,太阿劍是她的命劍,隻要鈴鐺完好,不管隔得有多遠,她都感應得到。


    至於這龍淵嘛,無色仙宗的守山大陣都攔不住她,她想進自然就進來了。


    “我問你話呢?!”


    裴稷氣鼓鼓地問。


    “不知道,”封垂伊迴說,“誤打誤撞進來的,你看,我隻有金丹修為。”


    裴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往她的丹田看了看,確定她沒有撒謊。


    然後心想,這人肯定打不過自己。


    裴稷登時就不怕了,攀到崖邊,“原來你叫封垂伊,你是散修,是從外麵來的?你來遊曆的嗎?還是來玩?”


    “算是遊曆吧。”


    兩人之間就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尤其近,近得封垂伊視線一掃,就將他銀白薄衫下的美好春色,盡收於眼底。


    她轉開目光,看著裴稷手腕上用一根紅繩串起來的鈴鐺,“可還喜歡?”


    “嗯?”


    裴稷轉頭,晃了晃手腕,聽著清脆的鈴鐺聲,笑眯起眼答:“喜歡,我要天天都戴著。”


    他看向封垂伊,眼含期待,“真的隻有一顆鈴鐺?就沒有別的了嗎?”


    封垂伊搖搖頭,“僅此一顆。”


    “好吧。”


    裴稷的失落就一瞬的事,他喜歡鈴鐺,愛屋及烏,也喜歡送他鈴鐺的人。


    摸了摸肚子,他說:“我餓了!你想不想吃烤魚?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封垂伊愣了一下,說好。


    “太好了!”裴稷從水裏出來,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他渾然沒察覺到封垂伊一瞬間暗沉的眸子,大大咧咧地跑向一旁的石桌,拿起發帶綁好頭發,又迴頭拉封垂伊。


    “走走,我們去抓魚。”


    “……你穿這樣,就出去?”封垂伊被拽著走了幾步,沒忍住開口問了句。


    裴稷停下來,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衣服,仰頭看她,訕笑道:“師尊有教我讓衣服頭發變幹的術法,我沒學會。”


    封垂伊:“……”


    要是換其他男子——裴稷還是條不開竅的小龍,她會以為是在勾引自己。


    “正好,我會這個術法。”


    封垂伊平靜下唿吸,捏訣一揮,裴稷的頭發和衣服,瞬間就幹了。


    “哇——你好厲害!”


    裴稷摸了摸衣服,摸了摸頭發,淺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狡黠。


    接著封垂伊的手臂就被勾住了。


    “好姐姐,”裴稷黏到她身上,“你教教我唄,我學了好幾年都沒學會。”


    “……”


    封垂伊低頭看了眼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看著他一臉嬌憨的樣子,心說:看來那人說的並不準,這龍明明很乖。


    “好,烤完魚教你。”


    “耶!那我們快走。”


    裴稷放開封垂伊的手臂,往下一勾,轉而牽起她的手,往龍淵外麵跑。


    半刻鍾後,封垂伊撥了撥柴火,把處理好的大魚架到火上。


    在她餘光裏,裴稷坐在一旁,手捧著臉蛋,眼睛緊緊盯著魚,一臉饞樣。


    封垂伊看了會兒,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個少年坐在她的身邊,眼巴巴地等著她的投喂。


    奇怪。


    封垂伊把目光收迴來,看著火堆,仔細迴想了想,確定自己從前沒見過裴稷……罷了,總歸她要的,都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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