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瑾昨天受了驚,在戚筠身邊,安穩地睡到了天光大亮。


    他睜開眼就看到戚筠。


    “這麽快就醒了,”戚筠抬手在他鼻梁上勾了一下,湊近吻他的唇角,聲音溫柔地不像話,“餓不餓?”


    昨天裴玉瑾沒用晚膳就睡了。


    裴玉瑾搖搖頭,握住她的手指,猶豫了下,垂著眼皮說:“我懷孕了。”


    “我知道,”戚筠反握住他,“昨晚她們告訴我了,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婚書,待會兒就讓人去城裏買喜服。”


    裴玉瑾抬起眼,眼中閃著光,抿了抿唇說:“我帶來了我爹給我做的喜服,有女子穿的,不用買。”


    戚筠盯著他看,把人看得臉紅了,才把人摟到胸前,牢牢的抱住,“好。”


    裴玉瑾溫順地貼在她懷裏,看見她微微揚起的唇角,一顆心徹底踏實了。


    他從不知,隻要在一個人身邊,她不用說話,隻要抱著他,他就很安心。


    或許……這才是喜歡。


    他喜歡戚筠。


    ·


    說是要成親,可如今敵軍在側,一切事宜,都隻能往小了辦。


    ——若是不辦,往後裴玉瑾顯懷,孩子出生,都要受到世人的攻訐。


    戚筠知道男子的名聲有多重要,不願讓裴玉瑾受委屈,安頓好他後,連夜與副將議事,爭取一戰蕩平敵軍。


    那晚的詭異夢境,夢中許多事情都與她所經曆的對上了。


    戚筠一向謹慎,事關自己和裴玉瑾,以及孩子的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在夢中已知要麵對的對手,有何底牌,改變軍事布局後,很快就拿下了敵軍首領的首級,初戰大獲全勝。


    當晚軍營裏熱鬧不已,戚筠喝了三碗酒,一把掀開背後的綢子,露出後麵擺放著紅燭的長桌。


    她的心腹端起一碗酒,大聲道:“諸位,今日大人與永寧侯府大公子裴玉瑾拜堂成親,誠請各位朋友做個見證!”


    不是將士們。


    而是戚筠的朋友。


    在場所有人,上戰場保家衛國,端得是滿腔熱血,豪情萬丈,有膽有義。


    與她們並肩作戰四個月的統領,要與她們稱朋友,請她們見證她的大婚。


    她們的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不在乎裴玉瑾的身份,安靜了一兩息後,高興地舉起酒碗,先敬了戚筠一杯。


    戚筠喝完酒,直接脫了外袍,露出下麵的喜服,去營帳接了裴玉瑾來。


    裴玉瑾爹爹親手繡的喜服,穿在兩人身上,像是為二人量身做的一樣,襯得一個像剔透的玉,一個像內斂的劍。


    在二人走到長桌前,接過軍醫遞來的紅綢時,有將士大喊:“統領和主君真是天仙配的一對,你們說是不是——?”


    一群女子起哄:“是——!”


    那人又喊:“統領箭術一流,成了親也定是百發百中,你們說,明年統領和夫郎是不是得生一堆的小崽子——?”


    那群人哈哈大笑,看戚筠沒惱,裴玉瑾隻是羞紅了臉,大聲迴道:“等不到明年了,今年就得生一堆小崽子——!”


    “去!”


    戚筠的副將站出來,強忍著笑意斥道:“剩三個月時間生個球的小崽子,安靜,良時到了,別誤了大人的好事!”


    那群人哈哈兩聲,你推我一下,我堆你一下的,擠到前麵來,沒再出聲。


    副將扭迴頭,看了看天色,朝戚筠點點頭,伸長脖子喊:“一拜高堂——”


    ·


    拜完堂喝了合巹酒,等裴玉瑾睡熟,戚筠換上輕便的黑衣,帶著一隊一滴酒都沒喝的士兵,去偷襲了敵營。


    她拜堂成親的動作,說小也不小,營中一半的士兵都去了,也喝大了。


    可說大也不大,還有一半沒喝酒,踩著夜色摸到敵軍的營帳中,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天亮時,戚筠帶著人迴來,身後拖了上百個俘虜。


    她把人丟進牢中,十八般酷刑,輪番的上,不給她們一口喘氣的機會。


    成親的第三天,俘虜裏有一個人扛不住了,終於說出來戚筠想要的秘密。


    當天下午,敵軍降了,送上三座城池,要把所有俘虜都換迴去。


    戚筠欣然接受,把半死不活的俘虜丟迴去,迴營後立刻讓幾個心腹迴京。


    她已經知道了永寧侯府那五個女子戰死的真相——有人將她們的命穴,透露給了敵人。


    凡習武之人,都有一個命穴,隻要被擊中,嚴重者,當場斃命,輕一點的,也會失去還手之力,淪為魚肉。


    老永寧侯跟誰學的武不知。


    可裴玉瑾的母親裴清虹,教她武功的人,就在京中,也隻有那個人,才知道裴清虹的弱點。


    裴玉瑾有孕在身,戚筠怕他受不住,沒將此事告訴他。


    戰事結束,冬月大地覆蓋上一層潔白的雪時,戚筠帶著裴玉瑾返迴京城。


    兩人成婚的消息,十月就傳迴了京。


    離京城還有兩天的路時,一群殺手闖入驛站,要殺戚筠,帶走裴玉瑾。


    還好戚筠早做了準備,埋伏的暗衛將人團團圍住,一個不留,全數誅殺。


    裴玉瑾猜到了是誰,戚筠交代完事情迴房,他立刻跑過來抱住她的腰。


    “我們不迴京了,我們去東洲,去找長安,找我外祖,答應我好不好?”


    他已經顯懷,身子也重了,戚筠卻毫不費力地就把他抱起來,帶迴榻上。


    裴玉瑾被塞迴被中,手依然緊緊抓著戚筠的衣袖,滿眼祈求,麵色執拗。


    戚筠無奈地笑了笑,捧住他的臉,在那花瓣似的微微顫抖的唇上吻了吻。


    “我在這裏,我會護著你,不要害怕,她傷不了我,我不會讓她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的,相信我。”


    裴玉瑾眼眶泛紅,“……她就是個瘋子,她,她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戚筠將他摟到胸前,“我知道。”


    她想了想,說:“玉瑾,明天我們繞路去一趟相國寺,帶你去見我娘。”


    裴玉瑾答應下來,但他的心還是安定不下來,一整夜輾轉難眠。


    他睡不著,戚筠也睡不好。


    戚筠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為了讓他安心,天一亮就他改道去相國寺。


    ·


    見到禪房裏的大師,又聽戚筠叫對方娘,裴玉瑾震驚得連禮都忘了行。


    戚筠的娘竟然和陛下長得一樣!


    裴玉瑾迴過神時,已經乖乖地跪在戚筠身旁,雙手接過大師遞來的禮物。


    從禪房出來,裴玉瑾把禮物放進腰間的荷包裏,總算發問:“妻主,娘怎麽長得像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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